花园风景如画,处处鲜花盛开,蜂围蝶绕。甄玉瑾先领着众人赏了一回花,次则于亭阁中设宴,遍邀宫中诸妃。
甄玉瑾身着大红裙服,艳若玫瑰,格外光华璀璨。她于上首起身举杯:“今日本宫邀众姊妹一聚,一则为了彼此和气,大家欢聚一堂,方不辜负这大好春光;二则却是为庆贺厉美人有娠之喜……”
厉兰妡却管自望着栏杆之外,十分凝神。甄玉瑾轻轻唤道:“厉妹妹,大家都看着你呢!”
厉兰妡回过神来,忙笑道:“多谢贵妃娘娘厚意,嫔妾哪里生受得起!”
贾柔鸾抿嘴笑道:“厉妹妹贪看园中美景,还是小孩儿脾性。”一面向甄玉瑾道:“方才在园中闲逛时,厉妹妹便盯着花圃中的玫瑰瞧个不住,还是妹妹提醒她,说这花儿虽美,刺多扎手,劝她留神,她才肯罢休。”
自从除了甄玉环这个潜敌,贾柔鸾与厉兰妡仿佛亲厚许多,为她开脱不算,这句话里似乎还有言外之意。甄玉瑾的面色往下一沉:“玫瑰再扎手,终究只是小打小闹,倒是那路边的夹竹桃,看着温柔和气,妙解春风,其实歹毒无比,那才真正碰不得呢!”
贾柔鸾也笑不出来了。
厉兰妡在一旁看着她们针锋相对,你一言我一语,只觉心中暗爽。
甄玉瑾今日似乎不想与这位淑妃妹妹争竞,很快就结束战斗,转而向众人道:“总之,今儿原为庆贺厉妹妹才设此宴,大家可别冷落她才好,为表诚心,咱们都敬她一杯吧!”
贵妃发了话,众人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脸举杯。厉兰妡却坐着不动,面带笑意。
甄玉瑾一拍额道:“是我疏忽了,厉妹妹孕中不宜饮酒,来人,换了酸梅汁来。”
厉兰妡腼腆笑道:“其实嫔妾倒不怎么吃酸的,娘娘不若请人换蜜水来罢。”
霍夫人轻摇羽扇,掩口笑道:“都说酸儿辣女,妹妹怎么偏不爱食酸呢,这一胎不会仍是个女儿吧?”
“女儿也好,嫔妾倒希望明玉能添个妹妹。”厉兰妡这番话说得无比真诚,至于能消除多少戒心,端看在座诸人的心思了。
甄玉瑾忙从中取和,“生儿生女有什么要紧,只要是陛下的骨肉就好。何况今日原为志喜,扯这些没影儿的事做什么呢?”于是连声招呼着,总算将席上的气氛弄得热闹起来。
宴席上除酒水鲜果等物,余者菜肴总以素食为主,如鲜笋、野菌、芦蒿等,虽然清淡,滋味却十分鲜美。看来甄玉瑾顾及到她有身孕,恐怕荤腥呕逆,特意这样布置,她也算得用心了。
酒至半酣,众人越发活络。总说宫中勾心斗角,其实真正深仇大恨的能有几人呢?在这深宫中寂寞久了,难免有惺惺相惜之感,这一点姐妹情谊有时候不全是作假。
如此平和的氛围偏偏又被搅乱。霍夫人忽然站起身,指着花丛中厉声叱道:“你是谁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厉兰妡缓缓将一杯甘甜的蜜水灌入喉中,微微垂下眼眸,不让那一抹嘲讽被人发觉。她暗道:总算又有好戏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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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玉瑾也柔和起身,“霍夫人,你怎么了?”循着霍夫人手指的方向,她也留意到花丛中的异动。甄玉瑾一个眼色使过去,她身边的内侍长笑立刻上前,板着脸从中揪出一个人来。
众人看时,却是一个身着侍卫服制的小子,年纪轻轻,生得眉清目秀。他对这一群女人似乎颇为畏惧,长笑一将他扔下,他便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卑职王远,无意惊扰了各位娘娘,还望饶恕!”
甄玉瑾今天的心情大约不错,她柔声道:“你不在宫门前值守,跑来这里做什么?”
王远不敢抬头,“卑职已经换过班了,是卑职自己糊涂,想着春光明媚,所以过来看看,不想贵妃娘娘在此设宴,卑职恐怕扰了诸位,因此伏在草丛中不敢作声。”
霍夫人哼了一声,“什么贪看春-色,我不信你一个男子倒有这样心肠!恐怕图谋不轨才对。贵妃娘娘,依嫔妾看,不如将他捉起来细细审问,免得走了奸细。”霍夫人有一个男性化的名字,叫做成显,她的脾气也如男子一般暴躁急促,声音更似刀片般刮杂作响,听得人心乱。
甄玉瑾难得好脾气,“罢了,霍夫人,今日天朗气清,莫许人煞了风景,让他去吧。”
王远如蒙大赦,忙起身告退,才走出几步,忽见其袖中掉出一物。霍成显眼尖,立刻瞧见了,她轻轻拾起,笑道:“站住!这是你的东西么?”
王远的身子僵硬在原地。
那是一方雪白的绢帕,质料异常精细,且洁净异常,想来主人必定十分爱护。霍成显翻来覆去地查看,道:“这上头绣着淡粉色的兰花纹样,厉妹妹,不会是你所赠之物吧?”
厉兰妡本来在一边冷眼旁观,此时便淡淡道:“兰花乃寻常之物,不算稀奇,夫人切莫拿嫔妾寻开心。”
霍成显再细看了一遍,忽然指着一角道:“那么,为何这里绣着一个妡字,厉妹妹,这个字总不算寻常罢?”她将那方绢帕持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