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写这封信的时候,你还小小的一团,蹲在院门口。你总说喜欢在院门口玩儿,可是母亲知道你在等你哥哥回家。你哥哥不会回来了,你爹爹也不会再回来,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娘亲也应该离开很久了吧?
娘亲好想撑下去,好想护着你们,可是娘亲的身子熬不住了……
瑾枝,人总是要离开的,没有谁能一直陪着谁。
瑾枝,如今平平和安安还在吗?
瑾枝,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儿,最好的姐姐。纵使娘亲看不见未来,也能知道你拼命护住两个妹妹的样子。
瑾枝,纵使你不能护住平平和安安,你也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姐姐。
瑾枝,如果平平和安安已经不在了,你不要怪自己,你不要难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娘亲相信你已经尽力了。
瑾枝,如果有一天平平和安安威胁到了你自己的安全,那就……让她们到娘亲这边来吧。别担心,娘亲和你爹爹、哥哥会照顾好她们的。
瑾枝,万望照顾好自己。
瑾枝,别哭。”
挣扎
放下娘亲留下的信, 方瑾枝已经泪如雨下。她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哭出声音来,免得吵醒了两个刚刚睡着的妹妹。
方瑾枝总是喜欢回忆小时候的事情, 因为她害怕只要几天不去想起,她就会忘记爹爹、娘亲还有哥哥的样子。可是她发现, 她还是有些想起来娘亲的样子了,只记得她是这个世上最美最温柔的人。
方瑾枝用手背将脸上的泪痕擦去,又将她娘亲留给她的信件重新装回锦盒,收回抽屉里,然后她拉开另外一个抽屉, 将当初长公主送给她的那一把匕首握在手中。
她曾试过这把匕首,很锋利,削铁如泥、切金段玉。
方瑾枝深吸一口气,她将匕首仔细藏在袖中,然后折回衣橱前, 为两个妹妹轻轻盖好被子,这才转身往外走。
“姐姐……”
方瑾枝的脚步一顿,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来,才转过身,温柔地问:“怎么醒了?”
其实平平和安安根本就没有睡着, 她们两个坐起来,有些担忧地望着方瑾枝。
平平小声说:“姐姐不走,留下来……”
安安也几近乞求地说:“姐姐不要走……”
她们两个并不知道方瑾枝要去哪儿,可是好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因为她们两个连累了她们的姐姐,好像她们的姐姐是要去冒险一样。
她们担心她们的姐姐,她们害怕她们的姐姐会有危险。
方瑾枝走回去,揉了揉两个妹妹的头,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去安慰两个妹妹:“姐姐一会儿就回来,平平和安安在家里好好睡觉,等你们睡醒了就会发现姐姐还在这里呀。到时候呀,姐姐就可以带你们离开了。还记得姐姐跟你们说的花庄吗?蓝天、白云、郁郁葱葱的草木、姹紫嫣红的鲜花,还有干净漂亮的别院,别院后面就是山峦呀,山峦脚下还有小溪,小溪里还有活蹦乱跳的小鱼儿呢……”
平平和安安搂住方瑾枝的腰,不想松开。
方瑾枝偏过头,望向窗户。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马上就要全黑了。
她狠了狠心,将两个妹妹紧紧抱住自己腰间的手拿开。
“乖,平平、安安要听话,留在这儿好好睡觉,好不好?”
平平和安安睁大了眼睛望着方瑾枝,她们点了点头,听话地躺回衣橱里的小床,有些不舍地望着方瑾枝。
“乖,把眼睛闭上。”方瑾枝重新为她们拉好被子。直到两个小姑娘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方瑾枝才狠心地关上衣橱的门,用厚重的金锁将衣橱锁上。
就算方瑾枝知道两个妹妹并没有睡着,她也不能再耽搁了!
她匆匆下了楼,发现除了已经出府的吴妈妈,卫妈妈、乔妈妈、米宝儿和盐宝儿都坐在一层的大厅里,各个眉心紧蹙、满面愁容。
她们四个看见方瑾枝下楼,急忙站起来。
“我出去一趟,你们该守夜的守夜,该休息的就去休息吧。”方瑾枝说着,推开门往外走。
“姑娘,让奴婢跟着您吧!都这么晚了……”盐宝儿小跑了两步追过去。
“不用了。”方瑾枝脚步微微顿了一瞬,又继续往外走。
明明已经是春天了,方瑾枝沿着小径匆匆而行,只觉得朔风凛凛,脊背生寒。
垂鞘院距离她的小院子本来就不远,她走到垂鞘院门口的时候也没用上多久,可是她却觉得过去了好久好久。方瑾枝立在垂鞘院门口,望向阁楼三层陆无砚的房间。
陆无砚的房间是黑的。
他又出去了吗?
方瑾枝垂着眉眼,静静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表姑娘?”入茶有些诧异地喊住她,“表姑娘怎么一个人过来的?”
方瑾枝愣了一下,才慢慢转回身,她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轻声问:“三哥哥又不在吧?”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