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砚的脸色沉下来,微冷的目光越过方瑾枝,落在他的身上。
他回来了,方宗恪。
怒火
入茶和入熏匆匆赶过来, 入茶偷偷看了一眼陆无砚的脸色,才捧着他的衣裳送过去,可是陆无砚的目光始终凝在方宗恪的身上, 对身边的入茶视而不见。
“三少爷,天寒。”入茶忍不住小声提醒。
陆无砚这才将厚实的长袍接过来, 裹在身上。他抱着胳膊隐在火把没有照耀的阴影里,目光中是一种森然的寒意。
他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到方宗恪会比前世早两年归来。
方瑾枝愣愣看着方宗恪掌心里的红豆糖,记忆不由回到小时候。
“枝枝乖,在家里等哥哥回来!”
她压低了声音求:“那哥哥回来了要给我带红豆糖……”
“小孩子不许总吃糖!”
“娘亲把所有红豆糖都藏起来了, 求求哥哥了嘛……”她拽着他的衣角,可怜巴巴地求。
“如果哥哥回家的时候看见枝枝在院子门口等着我,那哥哥就给你带!”
他拍马而行,带着方家的一支商队。
她站在院子门口望着哥哥远去的背影,把一双小手扩在嘴边当成小喇叭, 喊:“枝枝等哥哥回家!”
他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身子随着马匹轻轻地摇晃——成了这些年方瑾枝记忆里对他最后的印象。
十年了,哥哥离开了十年,久到方瑾枝已经记不清他的样子了。
“哥哥?”方瑾枝迷茫地望着方宗恪,直到面前这张冷峻的脸庞和记忆里稚气的哥哥逐渐重合, 又隐隐印出另外一个人的轮廓来。
“是哥哥,哥哥回家了。”放宗恪心疼地望着方瑾枝,他知道她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
眼泪从方瑾枝的眼眶里滚落下来,她望着方宗恪, 痴痴地说:“哥哥……好像爹爹……”
方宗恪离家时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十年之后,不仅退去了当年的青涩,也让他的眉目轮廓间多了几分他们父亲的影子。
方宗恪看向方瑾枝怀里的平平和安安。
方瑾枝抱着两个妹妹的手紧了一瞬,她小心翼翼地说:“哥哥,她们叫方瑾平和方瑾安,你还没见过她们呢……”
“是啊,我走的时候她们还没有出生。”放宗恪望着两个小姑娘过于瘦小的身子有些怅然。
方瑾枝捏了捏两个妹妹的手,教着她们:“咱们哥哥回家了,叫哥哥。”
平平和安安有些畏惧地望着方宗恪,小声喊了一声“哥哥”,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说完又往方瑾枝的怀里钻。
方宗恪的目光一凝,带了几分深思。
方瑾枝怕方宗恪不喜欢平平和安安,她忙说:“妹妹们很懂事,很乖、很优秀!”
“当然,”方宗恪笑,“我方宗恪的妹妹怎么可能不优秀。”
方瑾枝暗暗松了口气。平平和安安偷偷看了方宗恪一眼,只是偷偷一瞥,又匆匆低下了头,将脸埋在方瑾枝的怀里。
“你……真的是宗恪?”三老爷有些犹疑。
方宗恪站起来,他的目光轻轻扫了一圈,然后落在三老爷的脸上,他嘴角略略勾起一瞬,似笑非笑地说:“这些年多谢外祖父对瑾枝的照顾,宗恪感激不尽。”
他微微颔首,礼数周到,他的笑是合规矩的,却又是冷的。
他站在那里,仿若一道可以遮风避雨的墙。长兄为父,有他在,方瑾枝和平平、安安就再也不算是无依无靠的孤女。
“你为何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三老爷连连说道。
方宗恪小的时候来过几次陆家,虽然三老爷有些记不清他小时候的样子了,可是他如今的轮廓与他父亲极为相似,三老爷已经肯定他就是方宗恪。
三太太也从想要去看望陆无矶的焦急中平静下来,她看向方宗恪,仍旧有些疑惑地问:“为何一走多年也不给家里来封信?”
方瑾枝也仰望着方宗恪,她也很想知道哥哥为什么既然活着却这么多年不回来,甚至连一封家书都没有。
“其中曲折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他顿了一下,转过头来望向方瑾枝,对她轻笑了一下,“枝枝,收拾东西,哥带你回家。”
“回家……”方瑾枝一时之间怔住。
回家?回方家,回她原本的家里去!即使离开这么多年,家中一砖一瓦都在她眼前!只要一想到可以回家,她的心里好像涌起了一汪水,这汪水浇得她心里湿漉漉的。
她拥着两个妹妹,欣喜地说:“平平、安安,我们可以回家了,可以回家了……”
三老爷皱眉,“哪有连夜往回赶的?怎么也要先住下,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陆家苛待了外孙女。”
方宗恪撩起眼皮,瞥了一眼刚刚扑灭的柴火堆,反问:“难道不是吗?”
三老爷一时语塞,他重新审视方宗恪,郑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