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跟着引路宫女进了皇贵妃的宫殿。
皇贵妃坐在铜镜前,她刚沐浴后,脸颊未施粉黛,长发也不挽披散在身后。
“民女参见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皇贵妃倨傲地瞥向她,道:“把你脸上的面纱摘了。”
“是。”寒酥略偏头,解下一侧鬓上的夹扣,让面纱缓缓落下来,露出她的脸,也是露出她右脸上描画的睡莲。
皇贵妃在寒酥脸上的睡莲看了一会儿,轻“嗯”了一声,道:“是手艺不错。起来吧。”
“谢娘娘。”寒酥站起身。
皇贵妃手中握着象牙梳缓慢地梳理着长发,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道:“来给本宫上妆。”
“是。”寒酥端庄款步地走过去。
“需要什么胭脂颜料尽管提。”皇贵妃仍旧是傲慢的口吻。
“是。”寒酥从梳妆台上取出胭脂,认真给皇贵妃上妆。
皇贵妃要了引枕放在脖子后面,她仰靠着闭目休息。寒酥动作轻柔,于她娇贵的面颊落笔,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温柔惬意。
皇贵妃发自内心地嫉妒皇后,因为她有着强大母族,即使她面红耳赤与帝王争执,惹圣上大怒,圣上也不会真的要她的命。
而她呢?她是不是永远都当不是皇后?她还要……和一些新人争宠!
“娘娘,画好了。”许久后,寒酥放下笔。
皇贵妃睁开眼睛望向铜镜。
一朵正红的牡丹盛放在她的脸颊上,皇贵妃慢慢眯起眼,冷声:“寒氏,你好大的胆子!你不知道不能画牡丹?”
还是正红色的牡丹……
寒酥立刻跪地,道:“娘娘宽宥,民女确实不懂,民女只知道牡丹最配娘娘的容貌。”
皇贵妃转头望向寒酥,盯着她看了很久,冷笑了一声,道:“退下吧。”
寒酥悄悄松了口气。虽然皇贵妃口气仍不好,可是没有降罪,她就知道自己赌赢了。
这是第二赌。
第一赌,是赌皇贵妃并不知道其兄长汪文康与她的过节。寒酥算了算,自汪文康第一次对她起意时,皇贵妃已经入宫三年。寒酥分析之后,认为汪文康不会将这样的小事说给宫里的皇贵妃。
寒酥又跟着带路的宫婢离开皇贵妃的住处。她揪着眉心,满目担忧地询问带路宫婢:“这位姐姐,我是不是惹怒了娘娘?”
宫婢摇头:“奴婢不知。”
宫里的人,每个人的嘴巴都好似上了一把无形的锁,想要探出一二难于上青天。
“就送先生到这里了。”宫婢停下脚步。
“多谢姐姐。”寒酥朝她福了福身,然后转身朝宫门的方向走去。
寒酥转身刚走出两步,一阵风吹来,和煦地吹拂着她脸上的面纱,吹出细细的波漾。
面纱之下,寒酥轻轻勾唇。
她好像什么也没做。
可是就这样“被动”地成功接触到了皇贵妃。
接下来的十来日,寒酥一边精心准备两位公主的课程,一边打算出诗集。而这十来日中,皇贵妃一共召见了她三次,每次都是让她上妆。
她从最初的趾高气昂,到最后一次时,打赏了寒酥一对镯子。
转眼快到三月下旬。
封岌脸色越来越沉,身边人做起事都谨慎起来。北齐之都距离这里千里迢迢,就算从今日出发,赶到时已是盛夏时节,不是作战的最好气候。
然而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征的日期。
他故意将几位驻守边地的大将调离,企图让北齐人有所动作,主战派就能说服主和一党。可惜北齐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怕了,竟完全按兵不动,不仅对触手可得的城池视而不见,还要送上和亲公主、贡品。
一统天下的大业只差最后,却因为后方朝堂的党派之争不能迈出这一步,这让封岌非常烦躁。
“殷蔷近日可有动作?”封岌沉声问。
长舟禀话:“没有。她一直待在房中,闭门不出,不与外人联系。”
云帆从外面走进来,瞧一眼封岌的脸色,他挠挠头,欲言又止。
封岌不耐烦地看过来。他最烦这欲言又止的一套,仿佛云帆再不主动开口,就要将人踹出去。
云帆咧嘴一笑,道:“表姑娘出去应酬了,听说有酒局。虽然都是些学子,可毕竟是个姑娘家,要是喝醉了被人欺负了……”
封岌视线下移,落在指上的那枚墨绿的扳指。他起身,大步往外走。
长舟皱眉看向云帆:“你胡说什么?”
“我怎么胡说了?”云帆将小臂搭在云帆的肩上,“表姑娘出去应酬是事实啊!唉,将军心烦,对着咱俩只能越来越烦。让他去找表姑娘换换心情嘛。”
长舟拿开云帆的手,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云帆站在门口呸了一声,笑嘻嘻打趣:“你干嘛去?找叶南吗?”
长舟完全不想理这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