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湘抬步进了待客的花厅。
她刚踏进厅门, 原本在墙边仰着头看墙上挂画的赵夫人立刻风风火火刮到明湘面前:“哎呀湘平你这大忙人,可终于回来了!”
赵夫人有一张喜气盈盈的圆脸,面容白皙常带笑。一笑眼角绽开细细的笑纹, 却也不显得老, 反而教人一看就生出亲切的意味。
明湘笑了笑:“舅母说笑了,一听舅母大驾光临,我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生怕舅母久等了。”
比起刚才对叶问石展露出的假面一般的笑容, 明湘现在的笑意中多了一丝细微的亲切。
赵夫人的夫君是孝德皇后兄长赵渔,先帝在时曾任左春坊中允,是坚定的东宫太孙一党。桓悦登基后没有亏待这个忠心耿耿的舅舅,见他累出了一身病痛,把他调任国子监司业。
左春坊中允正六品,国子监司业也是正六品, 但司业一职既清贵, 又仅在国子监祭酒之下, 等闲不受束缚,看似平调, 实则高升。
赵渔膝下嫡出只有一个儿子,便是赵夫人所生的嫡长子赵珂,自幼跟着桓悦做伴读。赵珂虽不靠谱, 读书也平平, 对桓悦却很忠心,又有些聪明才智,桓悦登基后把他塞进了吏部考功司。好在赵珂小事不靠谱, 大事却不含糊, 如今已经是从五品郎中, 品级已经比父亲高了。皇帝是他的亲表弟,眼看只要他不犯大错,未来的前途必然一片坦途。
夫家清贵,儿子争气,赵夫人没什么可操心的。明明她比太后的年岁还要大,单看相貌却比太后小了七八岁。
“哎。”赵夫人笑眯眯拉着明湘,“我知道你忙,珂儿回家还跟我说呢,你和皇上都忙着操心天下大事,叫我少来打扰你们。”
“怎么会打扰。”明湘笑道,“舅母关怀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她和桓悦幼年一同长大,彼此的称呼时不时混淆。就像桓悦硬要管她叫皇姐一样,明湘也跟着桓悦称呼赵渔夫妇舅舅舅母,顺便白捡了一个表哥赵珂——当然赵珂没有半点表哥的模样,只在闯祸的时候表现出比他们大了一点的优势——逃跑格外快。
然而快也没用,一旦受责,金尊玉贵的太孙和体弱多病的郡主哪个都罚不得,照旧要跑得最快的伴读来受过。
赵夫人果然笑容更加欣喜。
她这一笑,明湘心中就隐隐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无他,赵夫人有个与众不同的爱好。
她爱做媒。
明湘就曾经是赵夫人做媒爱好的受害者,不胜其烦却又不忍对这位待她很好的和蔼夫人说重话,最终干脆声称自己不利子嗣。
从那以后赵夫人似乎以为自己不慎戳到明湘痛处,再也不敢在她面前提婚姻之事了。
幸好,这次赵夫人没有再朝明湘伸出罪恶之手,她喜滋滋拉着明湘坐下:“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我来你这里,主要是想打探一下,章家四小姐有没有婚配的意愿?”
明湘立刻斩钉截铁地摇头:“没有。”
梅酝前些天才去问过章怀璧的意思,得知章怀璧不想考虑婚配,只想一直做女官,立刻找了鸾仪卫借调人过来教导她一些保密的注意事项,准备等她学完之后就跟着琳琅上手一些更加要紧的事。
赵夫人面现失望之色:“啊呀,我本来还想着,章四小姐才貌兼备,也当得起长兴侯夫人之位,怎么一个个的,都不想婚配呢?再过两年可就……”
赵夫人本来想说再过两年年纪大了不好说亲,就只能低嫁或是为人继室了。然而话未出口想起面前的明湘已经十九岁了,比之章怀璧更大,立刻又把话咽了回去。
明湘倒不会跟赵夫人计较,她的注意全在赵夫人前半句话上:“……长兴侯?”
赵夫人疑惑地:“是啊,湘平你不知道吗?皇上答应要给长兴侯亲自选一门婚事,让我和福容大长公主一起帮着寻一寻合适的女儿家。”
她说着说着,转而叹了口气:“长兴侯容貌既好,又能带兵,一表人才文武兼修,要是我有个亲生女儿,我也想许给他。”
后半句话赵夫人不方便说:现在和长兴侯府门第相近的人家,心疼女儿的,有些不忍要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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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跟着嫁到边关宣化。不那么心疼女儿的,又想把女儿送进宫去搏一搏前程。
当然,一家往往不止一个女儿。但问题是,长兴侯府已经是绵延数代的勋贵了,如果要在门当户对的人家中结亲,必然是选择嫡出的女儿。适龄的嫡女本来就少,十个里面又有八个觉得自家女儿年纪还轻,拖个一年半载的碰碰运气试着入宫也好。剩下的两个长兴侯自己未必看得中,赵夫人头都快秃了,深觉自己的做媒之路遇到了波折。
明湘若有所思地:“哦——是长兴侯自己求皇上赐婚吗?”
赵夫人一怔:“皇上只说答应了给长兴侯选一门婚事,应该是长兴侯自己求的吧。”
明湘心想这可不一定,前段时间宁斐上门拜访时可根本不像着急自己的婚事,他更不是会自己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