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明湘说,“民间一定有人推波助澜,甚至早在崔瑛站出来状告永靖侯之前,他们就已经开始在民间散播风声了。”
桓悦一怔,刚想开口问之前采风使为什么没有察觉到,突然神情凝住。
明湘看着他,神情中尽是了然之色:“不久之前,朔州采风使换了大半。”
因着采风使景尧及其亲信下属失踪,鸾仪卫在朔州大张旗鼓查案,搅扰的朔州上下不安,最后查来查去把朔州三司长官全都换了一遍,牵连的小官豪强更是不尽其数,是徽宁四年开年以来地方官场最大的动荡。
在查案过程中,朔州当地的采风使纷纷前来朔北城协助查案,为此很多人的身份都有泄露之虞。故而在尘埃落定后,绝大多数派驻朔州的采风使都被调走,白部重新派了人过去。
这样一来。朔州采风使忙着前后交接熟悉当地,对情报的收集和掌控当然也就不可避免出现了疏漏。
“你是觉得太巧了吗?”桓悦下意识问,旋即否定道,“不,从道理上说,是能说通的,没什么可疑之处。”
明湘在他身边坐下,手指抚平裙摆上的一点皱褶:“对,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方才想起的另外一点。”
她疑惑道:“朔州在大晋最北,而南齐却在南边,先不说南齐能否隔着数千里安插这么多暗探,就算他们真能舌颤莲花,朔州人会听信吗?”
明湘自己就是掌管暗探的行家,深知培养一个合格的、能长久潜伏下去的暗探要花费多少功夫,好的暗探几乎是要用等身高的钱堆出来的,南齐即使再家大业大,也不大可能将这么多暗探派到最北边的朔州,他们更该在京城和南边的几个州用功夫。
而一个合格的暗探,往往都是一只最擅长结网的蜘蛛。他们以自身为圆心延伸出无数条线,串连起自己发展出的情报来源。换句话说,暗探需要极其强大的交往能力,绝不能闭门造车蹲在家里。
但朔州这个地方,对南齐的仇恨可太深了。大晋其他地方还有顽固不化的人,心心念念奉南齐为正统,认为大晋太/祖篡夺了齐朝江山,但在朔州基本上不可能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因为朔州是直面关外乌戎的第一道防线,一旦乌戎南下,朔州百姓永远最先遭受战火之苦。
百余年前乌戎南下,齐朝皇帝匆忙携宗亲世家南逃而去,完全抛弃了北方七州的子民。朔州沦陷在乌戎的铁蹄下,男女老幼一概是乌戎屠刀下的亡魂,粮食金银被席卷而去,朔州整片土地上,没有一处不曾沾染过血迹。大晋太祖将乌戎逐出关外时,朔州几乎家家戴孝、处处皆哭。
南齐皇帝弃国而逃,付出的代价就是无数朔州百姓的鲜血。
这令朔州百姓如何能不恨?
作者有话说:
明天那一章大概六千字
“皇姐不愿意吗?”
桓悦眉梢微沉。
显然, 他从明湘的话中意识到了问题。
朔州百姓对齐朝的痛恨可谓锥心刺骨,那么,采莲司真的能说动他们, 成为南齐埋在朔州中的一枚卒子吗?
这样的人或许有一个两个, 但在朔州掀起纷纷物议,绝不是几个人能办到的。
“齐朝迁往南方百年,在最北的朔州留下的人脉网络均趋废弛,凭一个采莲司。”明湘顿了顿, 严谨地修饰了自己的话,“只凭一个采莲司,无法在朔州掀起如此巨大的动荡。”
桓悦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皇姐是说,除了采莲司之外,还有另一方在暗中推动?”
明湘扬起眉梢:“朔州关外,不是一直有人虎视眈眈吗?”
她正了神色:“请皇上以内阁名义通传朔州三司、将领, 令其加强戒备, 防备乌戎趁机来袭, 更要警惕内部——镇远关的惨案,是再不可以有了。”
当年镇国公柳承晖之所以惨败于南朝之手, 连带着家族都被南齐兵马屠戮殆尽,正是因为城中内应开了城门,引南齐兵马入城。
乌戎多年来在关外扫荡掳掠, 不少大晋人士被一同掠走, 因此乌戎王帐下并非没有晋臣。而边境城池人来人往、动荡不安,有些乌戎人长相与晋人不明显,想混进边境小城其实不难。
和南齐相比, 乌戎在朔州行事反而更加便利。
桓悦这几日忙得团团转, 还真没天马行空地想到乌戎身上。他颔首应下:“我午后就召内阁议事。”
他将明湘手中的采风录接过来:“这个就先留下。”
明湘嗯了一声, 似是有话要说,却没有立刻开口,罕见地带了些踌躇之色。
桓悦微感讶异,然而心念一转,顿时猜出了明湘所想。他抬眼静静看着明湘,等她开口。
果然,明湘说:“衡思,我要去镇远关。”
桓悦心想果然如此,也很平静地说:“我不答应。”
明湘揉了揉眉心,正准备打叠言辞继续说服桓悦,只听桓悦问:“只是皇姐打定主意的事,不是我一句不行就能阻拦的,况且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