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骗过她。
甚至知晓她不甘被当成弱者,每回有所谋算都会耐心解释一切,尊重她的选择,任她放手去闹并在背后补漏,既非一言不发地将她算进局中,也不会要她一无所知地受人保护。
所谓的喜欢,是肮脏不已的争宠手段,落得两败俱伤;是与利益同生时的阻碍,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更是为了私欲无所不用其极,意图掌控对方人生,强加自己观念,养成专属的傀儡——这是她自身边的人归纳而成,对喜欢的定义。
她生来寡情,于情爱一字上原就懵懂不明,赵清絃虽未掩饰对她的爱慕,可待她再好也未曾主动要求更多,从来都是任她索取,奉她为先,既他没点破,她便不会自寻烦恼地思考两人今后何去何从。
于她而言,活下去才是首要,追求功法不过是生存的一个手段,除此以外的事似乎都不值一提,更不必为此强求什么。
当她隐隐察觉赵清絃是“喜欢”自己时,确是高兴不错,然更多的是利用,是好奇,是疑惑,还有种种情绪所形成的不可置信。
她顽劣地想留在他身边看看什么时候会露出破绽,又会否提出让人心寒的要求,更想知道他会不会像沐云生所言,付出得多,最后收不回心中所谋,与她战得两败俱伤。
可赵清絃没有,自始至终,他都是那么的直率,不会擅自把她算进他的棋局,意乱情迷都不曾勉强她交欢,每回吃醋都不会伤她怨她,只坦荡无比地言明心意。
或许,世上真的有那么一种“喜欢”,会与他一般,倾尽温柔,最终令她沦陷。
思忖及此,她不自觉地弯了唇角,轻道:“颀然鹤骨。”
稍一停顿,再道:“予我自由,不图回报。”
未待男子反应过来,她就抛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喜欢”这两个字,仿若一道在心底横亘已久的高墙,一直延伸,仅为了挡去外界的攻势,却连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这高墙也同样隔绝了那些真心待她的人。
她是喜欢赵清絃的啊。
沐攸宁颇觉好笑,她向来自诩纵情恣欲,对待赵清絃时却诸多借口,真是愧对沐瑶宫的宗旨。
终究,赵清絃与她是同一路人,才会在相遇之初互相吸引,依恋对方给予的片刻温存,同时又怕自己的火焰会烫伤对方,叁番四次用些烂借口来逼使两人保留距离,试图将人推得远远,仍抵不过心中爱意愈渐壮大,放任自己步步靠近。
埋藏许久的感情在说出口后顿觉解脱,横在体内躁动不已的欲火渐渐平息,片刻复又再燃,却不是热得迷糊,让人生厌的感觉。
周身热气把寒夜的风隔绝开来,叫沐攸宁愈渐清醒,直催她逃回那个熟悉的地方,逃回那个人的身边。
赵清絃背手站在房外不远处的曲廊,仰首看向那轮明月。
院子的墙身忽然冒出一个人影,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正不顾一切地翻越高墙,自墙上一跃而下,气喘吁吁地站稳后,拔腿跑向自己。
她笑得灿烂,飞扑到赵清絃的方向,一如她所料的失衡,最后两人双双倒地。
赵清絃以身护她,生生往后倒去,仰躺在地,沐攸宁就这样跨坐在上,两手撑直身子,笑问:“小道长可知道喜欢是什么?”
他还没缓过神来,正陷在她外出寻欢的悲伤之中,为让自己看上去体面一点,赵清絃强行弯起唇角,把手放在胸前道:“是能让这处郁气尽散,把空虚填满的感觉;是无法相见之时,心头会空出一片,像暴雨前夕,躁闷难耐。”
沐攸宁笑得更开怀,再问:“小道长喜欢我吗?”
赵清絃抿唇不语,想自她灼热的眼神中逃离,却见她的脸愈渐靠近,堵住了他无法言明的谎言。
桂花的香甜飘散在清风之中,属于冬季的寒意刮在皮肤,阵风拂来,细沙入眼,他不由得闭上双目,眼角凝住一颗透亮的水珠。
“我的欲火因你而起。”沐攸宁止住动作,稍一停歇,再道:“你要负起责任。”
赵清絃茫然睁眼,疑道:“沐姑娘方才……”
沐攸宁低头吻去他眼角的泪珠,实诚道:“只要对方愿意,和谁行此双修之道都无所谓,于是在初遇之时便顺势与你云雨——直到刚刚我都是这么想的。”
“可我错了,那不是唯一的原因,更多的,大概要归咎于我喜欢你。”
“董师兄强逼我的时候,我以为那自心底涌现的抗拒是因为他心有所属,方才的男娼站在我面前软声细语,无人强逼,可不适的感觉同样油然而生。”
“就算我再怎么去找借口,也无法欺骗自己的心意,甚至,我以为此生都学不会的情爱,也早就深陷其中。”
“所以,我不会再管你的法力会否因此大减,那不是我们沐瑶宫人需担忧之事。”
“我知晓你在害怕什么,不就是因为你活不久吗?你也想太多了吧,人生得意需尽欢,说不定下一刻师兄就来取我性命,那该你先哭呢。”
“我喜欢你。”沐攸宁在他唇上又再啄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