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到这张照片时,他所有的希望都在此刻破灭了。
他一生坚守正义的父亲,教导他恪守正道的父亲,竟然帮日本人走私过文物……
乔清许不是不理解人是一个多面体,但他爸怎么会是两个极端?!
他不禁眼冒金星,有些虚脱地倒回了椅背上。
白宿发现了乔清许的不对劲,连忙问道:“你没事吧?”
渡边也看了出来,但日本人向来不会多管闲事,他只是喝起了茶,什么也没问。
“没事。”乔清许摇了摇头,调整好情绪,又问渡边道,“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渡边看了看照片信息,报出了一个具体的日期。
这是乔清许初二的时候,细想起来,那个夏天谷骊文离开了乔必忠,而这张照片正是那之后拍的。
难道那时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吗?
——乔清许还是忍不住为他爸开脱。
因为他爸热衷于打假,拍卖行的生意一直勉勉强强,后来还是杨建章入股,生意才慢慢好了起来。
但无论再怎么穷,怎么能去这种事呢?
“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乔清许压下心里复杂的情绪,说,“你们客户有没有出手这两件东西的打算?”
“这两件东西已经出手了。”渡边说道,“现在分别在我们其他客户手里。”
说完,他又问道:“你是想买回去吗?”
那恐怕得是一笔天价……
但乔清许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说:“对,你帮我问问吧。”
从勿言堂出来,乔清许一手扶着路边的电线杆,一手撑在膝盖上,勉强稳住脱力的身体。
哪怕已经做了好几天的心理建设,以为可以平静地接受最坏的结果,但在亲眼看到乔必忠和日本人的合影时,乔清许还是感觉他的世界天都塌了。
他实在太可笑了。
要是用以前的话说,他爸就是个“汉奸”,他怎么好意思上电视、接受专访,还在那儿科普古董诈骗?
明明他爸就是个大骗子!
“你还好吗?”白宿有些担心地扶住乔清许,“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爸他做过这种事?”
家族群里经常转发乔清许的反诈视频,他大概能猜到乔清许为什么会这么崩溃。
“你知道吗?”乔清许站直身子,看着白宿问。
“我当然不知道啊。”白宿说,“老大经常在勿言堂买东西,他应该知道吧。”
那还好。乔清许心想。
说明他爸的事在日本也并非人尽皆知。
“不是,”白宿想到这次秘密之行还故意瞒着姬文川,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你跟老大不会吵架了吧?”
“分手了。”乔清许说完,立马岔开了话题,“可以带我去看看救我们的大爷吗?”
“可以啊。”白宿反射弧很长地说,“啥?分手?”
“嗯。”乔清许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我们走吧。”
白宿飞速绕过车头,兴冲冲地坐进了驾驶座里:“你们怎么分的?谁甩的谁?是我老大出轨了吗?”
乔清许不疾不徐地系上安全带:“你去问他吧。”
白宿撇了撇嘴:“你知道我不敢。”
乔清许没再接话,有些累地闭上双眼靠在了椅背上。
“哎,年轻人,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想开点。”白宿启动了汽车,“下午我们去看看大爷,随便逛逛,晚上哥哥带你去潇洒。”
大爷的墓碑前摆放着新鲜的贡品,听白宿说,他经常会来这里扫墓。
乔清许献上了一束花,深深地鞠了三个躬,接着跟大爷做了告别,说以后再来看他。
之后的逛街乔清许全程都心不在焉。
他漫无目的地跟着白宿四处走,白宿问他有没有想去哪里,他也没有任何想法。
他的状态像极了走在自己的人生路上,又何尝不是毫无方向?
夜幕降临,从废墟中新生的城市换上了跟白天不同的一副面孔。
闪烁的霓虹灯挂满了街头,马路上已有喝醉的上班族。
白宿把乔清许带到了一个类似夜总会的地方,当放眼望去满是半裸的肌肉男时,乔清许惊呆了,慌忙地想要逃:“这是什么地方?”
“安心啦,这是东京最火的牛郎店,你敞开了玩,哥哥请客!”白宿推着乔清许的肩膀往前走。
“牛郎?”乔清许扒拉着拐角,死活不肯往前走,“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不需要做大保健!”
“你想哪儿去了?人家只聊天的。”白宿仗着比乔清许高大,直接把他拉进了大堂里,“这些肌肉帅哥都是大学生出来卖的,哦不,接客的,你不是刚好失恋了吗?让这些大奈子安慰安慰你。”
“白宿!”乔清许快要抓狂了,“我不喜欢这种类型!”
“哦,”白宿不咸不淡地说,“你喜欢我老大那种儒雅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