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说道:“咱本地没人买,我寻思着,大学城这边外地人多,可能会买。”
吕冬提起垃圾桶:“试试吧。”
总归是个办法,咋也比卖不出去烂掉好。
大爷磕磕烟袋锅子:“这么好的葱,咋就卖不出去。”
吕冬不知道该咋回答,提着桶回市场。
三点多,赵娟娟从市场南边回来,手里又多了几个提兜,整个人神采飞扬。
“谢了,吕冬。”她跟吕冬说一句啊,收拾摊子。
吕冬问道:“这就准备撤?”
赵娟娟转头往北,呼呼的北风吹得她缩了下脖子,掉回头来,说道:“这么冷的天,不受这罪了,我先回去。”
吕冬点头,继续拿竹签子穿菜。
赵娟娟收拾好东西,过来坐在吕冬对面,说道:“我明天……可能很长时间都不过来了,摊子这个月的费用我都交了,你先用着。吕冬,你生意好,需要的地也大,到期你要想继续用,就跟工商的人说,需要我出面……”
她摸出个新手机,打开了看眼屏幕,找张餐巾纸,写下显示的号码:“到时就给我打电话。”
吕冬默不作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
赵娟娟比以往笑得更开心:“吕冬,谢谢,没有你,我和我爸撑不起这个摊子。”
感谢很真挚,吕冬听得出来,再次提醒说道:“娟姐,这是人生大事,你不多考虑考虑?”
赵娟娟明白吕冬的意思:“我觉得挺好,真的!老钱是个知冷暖的,我爸早就托人在老钱老家打听了,他离婚了,一个人过。”
吕冬了解了,赵娟娟不是傻白甜。
至于老赵。
吕冬眼前忽然浮现出他那张刻满岁月风霜的脸。
那不止是岁月痕迹,还有人生阅历。
赵娟娟拿出通红的双手,放在桌子上:“天越来越冷,我怕冷,不格冻,不想再吃这份苦。吕冬,你别笑话,选择老钱,我能少吃二十年苦,女人有几个二十年?”
每人都有选择,也有选择的权力,吕冬带着诚挚说道:“娟姐,祝你幸福。”
“谢谢。”赵娟娟起身去推车。
相识一场,相邻摆摊几个月,吕冬帮着赵娟娟推车出市场。
赵娟娟骑着嘉陵车拖拖斗远去,很快消失不见。
吕冬转过头,往回走,发现路边卖葱的走了。
人走了,车走了,但大葱随意扔在路边,堆成垃圾山。
人力有时尽
吕家村村南口,一阵风吹来,带起阵阵臭味,吕振林看着公路两边堆起的垃圾,如剑般的两道浓眉紧紧皱起。
今年葱贱,一米六七的大葱才三四分钱一斤,四五十公分长的小葱根本没人要,从地里起出来之后,根本不往回拉,直接当垃圾扔在路两边。
这两天降温,没有堆土等保温措施,天一起冷葱就冻,中午太阳出来再化冻,葱就迅速烂掉,臭味压都压不住。
“吕坤!”吕振林冲骑着三轮车过来的人喊道:“你跟小军把这的烂葱打扫了,扔南边臭水沟里。”
他招呼拿着一摞红纸的会计:“来,老李,咱俩贴上!”
吕振林端起浆糊盆,拿个笤帚疙瘩在村南口大树上刷好浆糊,接过李会计递来的长条红纸,张贴在粗壮的树干上。
红纸上一行正楷毛笔字——严禁随地扔葱!
接着,又去另一棵树上贴了一张。
“葱扔南边臭水沟!”
贴完这两张,吕振林双手掐腰,看着红纸上的标语,一时间没有动,心里有种荒谬感,村民半年辛苦劳动所得,竟然要用贴标语的方式阻止他们随地乱扔……
吕坤和小军俩人戴上大口罩,烂葱装进三轮车,往南边去。
吕振林和李会计俩人继续张贴告示,从村头往村里贴,不制止随地扔葱,用不了多长时间,村里就臭的进不去人。
以往有过教训,满大街覆盖一层三四公分厚的烂葱泥,大冬天都挡不住臭气熏天。
贴到集街中段,吕振林看到有人从家里抱了一大摞四五十公分长的小细葱出来,连忙喊道:“六子,别扔街上,要扔扔河里去!”
六子应一声,从家里推个手推车出来,葱装在车斗里,打算扔青照河里面。
“三叔。”六子看了眼吕振林贴的标语:“光贴这些不是个法子,咱村还得十几万斤葱,今天过来收的贩子,才给三分五……”
吕振林叹气:“这能有啥法子,今年种得多,又大丰收。种的时候说了让仔细着点,悠着点,就没个听的。”
六子垂头丧气:“也是想多点收入,家里俩上学的,还有俩老的,不想法子挣钱,咋整?”
吕振林沉默一会,说道:“六子,再来收的,能卖就卖,总比连贩子都不收烂家里强,今年行情就这样了,能回点本是一点。”
六子哭丧脸:“三亩葱,赔掉外面小半年挣的钱,这叫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