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苏接了烟,笑眯眯地道:“不辛苦,老板,一点儿也不辛苦。”
“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嘞,老板,您走好,您慢走。”
车子刚开出没多远,马明朝突然道:“老板,苏大爷的老伴儿也住在厂里了。”
“哦?”吴远很奇怪,刚才没见着人。
“听说是儿女不孝顺,老两口连个落脚地都没有,只能住到厂里了。”
吴远眉头一皱,“我听说老苏儿子工作挺好的,在村里也是有头有脸的,怎么干出这种事?”
马明朝颓然一叹道:“儿子好有什么用,架不住儿媳妇太霸道。”
吴远有些牙酸道:“总不至于让老两口都在厂里过年吧?”
“没准真够呛,老板。”
银色桑塔纳回到家,老丈人竟然也在。
一见吴远进屋,就迫不及待地起身问道:“听说今儿县长去你们厂视察了?”
吴远点点头。
这下可把杨支书给激动坏了:“别看盼盼家具厂才挂牌一个多月,这也算是在县长眼里挂上号了。只要厂子稳扎稳打地发展,前途一片光明。”
吴远笑道:“那爹,咱爷俩整两盅?”
“整!”杨支书一拍手道:“今晚必须整两盅!”
刘慧抱着孩子不以为然地道:“小远厂子被领导视察,你跟着激动个什么劲?”
杨支书不乐意地道:“你懂个屁!小远给我争这口气,我在乡里说话都硬气,卞孝生都不敢冲我炸毛。”
刘慧冲闺女撇了撇嘴,嘴上却道:“好好好,你是吴老板的老丈人,你硬气!”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过年就是吃吃喝喝。
家里好酒好菜都是现成的,杨落雁切了一盘的咸肉,一盘的牛肉,将油炸好的辣椒油一浇,就端上来完事了。
另一边娘俩外加蔺苗苗,专门有一盆鱼头豆腐,煨得正入味。老豆腐吸足了鱼肉的香汁,色泽金黄,看着就很有食欲。
结果杨支书还不满意,一拍桌子道:“没有花生米,喝什么酒?”
老丈人这一发作,刘慧立马变了脸色。
吴远也奇怪,今天老支书怎么有点蹬鼻子上脸,不知道那头逢集。
好在趁着刘慧发作之前,吴远起身道:“花生米,盐水煮的,家里现成的。”
这花生米,其实也是之前木匠师傅家里送来的。
加上大姐吴淑华带来的那半袋子,实在吃不完,于是刘慧趁着没事,剥好了,洗净了,加点盐、大料,大火煮了。
煮好之后,全都盛在一个坛子里,扔在外头车库里。
想吃,去舀一盘子就行。
花生端来了,杨支书也把酒倒好了。
酱香的茅台,倒的那叫一个满。
看得吴远甚至怀疑,老丈人这是公然在丈母娘眼皮底下,偷偷地多喝。
不过刘慧没吭声,吴远自然不会多这个事,只能先趴下来,吸溜一口,随后才能把酒盅稳稳当当地端起来,不洒一滴。
“爹,走一个。”
“走一个哪行,先来六个。”
这特么什么喝法?
咱虽然不是亲爷俩,也不至于整这种套路吧?
不过六盅对吴远来说,不是个事,除了有些耽误吃鱼吃豆腐。
六盅下了肚。
老丈人脸上的酒意,挠的一下就上来了。
吴远趁机把筷子伸进了鱼头豆腐盆里,挑了块刺儿少的鱼段子,大快朵颐。
结果嘴里鱼刺还没吐完,老丈人就端起酒盅道:“接着喝酒,鱼肉有什么好吃的。”
吴远连忙端起酒盅,跟老丈人喝过。
就听老丈人夹起水煮花生米,细嚼慢咽道:“今年你跟落雁加起来,挣了有多少?”
这话一问出来,连刘慧和蔺苗苗都竖起了耳朵。
都知道俩人一年挣得不老少,但具体多少,没人知道,这就挺让人好奇的。
不等吴远回答,杨落雁就打断道:“爹,你问这事干啥?”
杨支书俩眼一瞪:“问都不能问了?”
刘慧护着闺女道:“还不是怕你出去胡咧咧?这年关将近,找你喝酒的人又那么多。哪天你说漏嘴了,再给俩孩子惹麻烦。”
杨支书不服气,把筷子一扔道:“你瞧你说这话,我是那么没谱的人么?”
眼瞅着老两口又要呛呛起来,吴远连忙打岔道:“爹,我俩加起来,勉勉强强八位数吧。”
话音刚落,满桌皆静。
只有早和吴远合计过的杨落雁,处变不惊,继续哈着气吃着香喷喷的老豆腐。
有营养,蛋白价值高。
直到杨支书语出艰涩地跟她确认道:“宝贝闺女,他说的是真的?”
杨落雁瞥了丈夫一眼,其实丈夫说的保守了。
八位数,哪里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