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时筹建的新厂。
如今人家都生机勃勃地发展起来了,但缫丝厂却还只是个大工地。
而且是个没人来干活的大工地。
吴远掏出华子道:“卞乡长来指导工作,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卞孝生接过他的华子,凑在他的打火机上吸了一口道:“你这里是县长钦点的厂子,我来指导?我有那胆么?”
办公楼前的小花园,栽满了花花草草。
但大都还没发芽长绿叶子,唯有几株月季,摇曳着带刺的叶子,给这立春前一天的冬日,倔强地画上一抹绿。
等到立春之后,它们这一抹绿,就会微不足道了。
吴远让着卞孝生进办公室谈,结果卞孝生坚持蹲在花园边上,吴远也只好陪他蹲在这里,烟和打火机就放在俩人中间。
卞孝生吐出一口烟雾,为了过年刚剃过的头发,比寸头还短,显得有些冲击力:“我瞅你这建厂开厂,一个又一个,挺容易,挺简单的,怎么一到我这儿了,就连厂子都建不起来了?”
“照这样下去,这缫丝厂,还拿什么跟家具厂比?比个蛋呀比!”
听着这话,吴远犹自觉着老卞当初的那句大宏愿,‘你信不信,等缫丝厂真正发展起来,盈利不比你的家具厂差’,言犹在耳。
吴远差点笑出来。
但他忍住了,因为打脸他是专业的。
不仅专业在怎么打,而且专业在该不该打,什么时候打。
譬如这个时候,就不该打。
真打下去,老卞能当场给他躺这儿,然后甩出一堆问题让他出主意,甚至让他给解决。
这冤大头能当么?
绝对不能。
“卞乡长,建厂创业这种事,哪里有一帆风顺的?谁不是一脑壳子的问题,硬着头皮一个个解决过来的。不瞒您说,为了家具厂改个名儿,我多少个晚上都没睡好觉。”
这话深得卞孝生共鸣。
不管是真是假,至少他这个年关就没过好,觉自然也没睡好几个。
但是共鸣归共鸣。
共鸣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卞孝生一根烟抽完,立马抓住吴远,开门见山道:“这回你一定得帮帮我,吴老板。”
这主意,你是懂得福报的
这弯子,卞孝生实在是绕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出来了,他今儿但凡敢绕一天,吴远就能真蹲在这花园边上,当着几百号工人的面,陪他蹲上二十四小时。
不过卞孝生一抓住吴远,吴远还没怎么样,倒是把办公楼里的人吓得够呛。
赵果蹭地一下站起来了,美眸圆睁,自己都没那样抓过老板,这个卞乡长居然抢了先?
正埋头审单据的杨国柱,也随之站起来了:这俩人莫不是要动手?什么原因,不至于吧?再说小远也不是那样式的人哪?
杨国柱正琢磨着要不要出来跟卞乡长散根烟,打个岔,就见吴远不动声色地挣脱卞孝生的手道:“卞乡长,有什么问题你说说看,我们一起想办法。”
卞孝生抓无可抓,只得收回手,放回蹲着的膝盖上道:“本来今儿缫丝厂应该如期开工建设的,结果一个师傅都没来。说是不发钱,没人来。”
吴远把烟灰弹落在花园里道:“年前的工钱还没给人结?”
卞孝生俩眼一瞪:“这工程也没告一段落,半半拉拉的,怎么结工钱?”
这理直气壮地劲儿,怪不得没人愿意来了。
吴远失笑道:“卞乡长,这确实是咱们这行不成文的规矩。每逢端午、中秋、过年什么的,多少要给师傅们发点。”
钱不到位,谁跟你干哪?
卞孝生脸色一肃,“真有这事?”接着又咕哝道:“怪不得彭工头,大年三十还跑我家堵门。”
“不过话说回来,卞乡长,你把钱抓那么紧,是有自己的考虑?”
吴远这话问得,就是给卞孝生递了个台阶,免得他觉得,自己堂堂一个乡长,竟然不知道这事,觉得没面子。
卞孝生沉吟道:“说实话,我是头一回主抓这么大投资的项目,就怕在钱方面出问题,所以就管得严了点。”
这就难怪了。
卞孝生看起来三十多岁,但经验跟两世为人的吴远比起来。
自然是没法比。
问题点透了,烟也抽完了。
卞孝生长身而起:“行了,我明白了。回去就打电话,叫师傅们来领工钱。”
随即又举一反三地问道:“你说我是不是该压一部分,省得他们拿了工钱,还是不来干活?”
这?吴远能说什么?
所以就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既然你什么也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
卧槽,老卞你是真的狗啊。
送走卞孝生,吴远回屋,刚坐没一会儿,一杯茶还没喝完,乔四爷带着几位组长过来了。
吴远豁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