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远靠在沙发上,陪着俩孩子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昨晚那一宿,着实是没睡好。
加上这一路折腾的。
到家里,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电视声音开得再大,都能睡得格外香甜。
这一觉醒来,都是下傍晚了。
耳听着老丈人杨支书的话音远远近近地,结果一睁眼,果然就蹲在自家门口。
吴远掀掉盖在身上的薄毯,起身伸了个拦腰,推门而出道:“爹,怎么不进来坐?”
杨支书起身,习惯性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看你在睡觉,就没进去。”
其实是宝贝闺女不让进门。
他就不揭闺女的短了,再说这对他自己来说,也没面子。
吴远随手给老丈人散了根烟,爷俩走到门廊下,又习惯性地就着台阶坐了下来。
抽烟不进屋,进屋不抽烟。
这是刘慧立的规矩。
爷俩心照不宣地执行着。
好在六月的傍晚,坐在夕阳下,台阶前,看着俩孩子在院里奔跑,也挺惬意自在。
“爹,这半月以来,家里都还好吧?”
“不止半个月,小二十天了。”
吴远一愣,也是。
他是上个月30号走的,今天18号到家的。
杨支书吧嗒一声抽了口烟道:“家里都挺好,你三姐那小龙虾夜市摊,火爆咱全县了。县里后来也有人模仿她,但因为不知道配方,始终做不起来。”
“外县的,倒是打听到咱们村,专门从咱这进了货。”
“我还听说,有人从咱这进了货,拿去烧螺丝,也卖到飞起。”
吴远神色一动:“烧螺丝一点问题都没有,咱县里有人学没?”
“你三姐先学了,就照着烧小龙虾的方法做的,结果一炮打响。现在你三姐的夜市摊,除了十三香小龙虾,还多了个十三香烧螺丝这个招牌。”
吴远颇感欣慰。
接着就听老丈人提起道:“就是吧,你三姐每回来进货,总要给我带烟,弄得我这挺不好意思的。”
这事,吴远已经听媳妇说了。
闻言也只能道:“我三姐就那样人。爹,给你就收着吧。”
爷俩两根烟抽完,小楼里头灯也点亮了。
杨落雁一边上菜一边招呼道:“都来洗手吃饭了。”
爷俩就着院子里水井边,洗了个手和脸,进到小楼,往桌前一坐,杨支书就习惯性地来一句:“爷们整两盅?”
结果还没等吴远回应,就被丈母娘刘慧给瞪回去了。
吴远趁机递了个台阶道:“爹,这两天,连喝了几场,确实得缓缓。”
杨支书就坡下驴:“缓缓就缓缓,咱们吃饭!”
吃着吃着,杨支书又说回了小龙虾的事儿。
“最近跟省农科院联系上了,人家也派人来了,把小龙虾样品带回去了,可是一直也没个消息,打电话过去问,总是叫等。”
“爹,这也正常。他们总得摸清楚小龙虾的繁殖习性、生长习性、饮食习性,然后自己再试着人工繁殖、培养,根据成活率不断改进,最终形成稳定的养殖方法。”
“可咱村等不了了!最近咱们村龙虾都被掏干净了,村里靠这活儿挣到钱的大人小孩,开始转移到其他村去了。”
吴远一想,也对。
三姐那边每天晚上,几百斤龙虾烧着。
即便有梨园村和下圩村两个村供着,怕也是够呛。
野生小龙虾吃绝了,是早晚的事。
杨支书续道:“去别的村掏也还好。关键是那些个小崽子,把河堤沟渠,到处都扒得乱七八糟。在咱村,害的我跟老许头见天地去填河堤。那在别的村,被人抓到,可不就要挨打?”
吴远可以想见道:“爹,你没少跑其他村调解这事吧?”
杨支书理所当然地道:“可不么?你说这事弄的。所以回过头来,我就急呀,急着想让小龙虾养殖出成果。”
“那除了跟农科院合作,爹有没有找到人家愿意自己摸索养小龙虾的?”
杨支书不假思索地道:“这小龙虾,他们吃还行,抓也行,指望他们会养,这不现实吧?”
“爹,你别小看了咱们农民的智慧。反正大喇叭里喊一嗓子的事,真能挣到钱的事,肯定有人愿意动这脑筋。”
杨支书一听,顿觉有门道:“这阵子,逮龙虾,钓龙虾,确实让村里不少人都挣到了钱。这一点,都不用我多说了。”
接着话锋一转道:“不过也有的丧良心的,给龙虾下药,那抓到的小龙虾一看状态就不对。得亏你三姐火眼金睛,都挑出来了。否则真给夜市上人吃了,指不定出什么事。”
吴远也是有些后怕。
好在三姐目光如炬,有惊无险。
所以挣钱这事就每一件是真正容易的。
长久地挣钱,就更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