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的公安生涯,乔鹏程已经熟悉了血腥和邪恶的气息,但是这一次比任何一次更浓烈,更凶残。他激动,不安,还带着狂燥与愤怒。
乔鹏程矛盾、痛苦,作为一名老公安干警,他恨不得立刻披挂上阵,将背后强大的黑恶势力拉到阳光下,与他们来一场面对面生死对决。
可是,乔鹏程只能听到黑暗中有人在发出无声的狰狞,却连他们的影子也看不见摸不着!
有道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维持现有的格局,随波逐流,乔鹏程可以明哲保身,再过几年就可以脱下这身警服光荣退休,和老伴一起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但是,一个老公安干警的良知和血性,在乔鹏程每每想到退缩的时候,一次次地从心底冒出来,刺激着他的灵魂。
不!临阵退缩决不是一名老公安干警的性格!
如果连乔鹏程这样的硬汉也当了逃兵,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肯定要躲在黑暗中弹冠相庆,开怀大笑,从此之后,临江市岂不是要成为他们无所欲为的天下吗?
苦苦思考了一个通宵的乔鹏程推开了窗户,凌晨的凉风吹进来,令人心旷神怡。
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正在苏醒中的临江城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展现出迷人的魅力。
与乔鹏程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一个陶卫民。
回到刑侦支队,陶卫民把自己关进了办公室,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静。
作为破获跨省贩毒案的一线指挥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抓住大板牙等人花费了多少心血,冒了多大的风险,牺牲了好几个战友,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一句轻飘飘的意外死亡就功亏一篑,他怎么甘心,怎不痛惜?
最令陶卫民难以理解的是,自己一向视为榜样的局长乔鹏程竟然也妥协了,采取了息事宁人明哲保身的态度,这还是过去的那个不畏权贵无惧风险的临江政法硬汉么?
烟灰和烟头堆积了满满一个烟灰缸,办公室笼罩在浓浓的烟雾之中。
陶卫民不甘心,也不相信乔鹏程会从一个嫉恶如仇的老公安,蜕化成为一个只为保乌纱帽的懦夫和官僚!
想到这里,陶卫民饱含血丝的眼睛里放射出异样的光芒,他掐了烟头,穿好衣服,出了办公室,直奔乔鹏程的家!
天色未明,陶卫民悄悄来到了乔鹏程的家门口,拨通了他家的电话。
乔鹏程的夫人朱旭给陶卫民开了门,她已经起床准备出去晨练了。
“卫民,你来的正好!”乔鹏程一把把他拉进了书房。
陶卫民把他对大板牙之死的疑虑一五一十地向乔鹏程汇报了,着重提到了对追查潜伏在临江市的犯罪骨干和幕后黑手的影响,同时也承认没有采取更加严密的防范措施,才让犯罪分子的阴谋得逞。
乔鹏程当然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他神色凝重,给陶卫民递了一颗烟,说:“毫无疑问,大板牙的重要性,我们清楚,对方也清楚,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他们已经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总会抓住某一个机会的,因为,在我们内部有他们的人!”
陶卫民摸出了打火机,但看了看,发现这不是办公室,而是乔鹏程家的书房,便没有把烟点上,问道:“乔局,既然你知道这个情况,为什么又要放弃追查下去呢?或许,隐藏在我们内部的这个人,可能比大板牙更为重要。”
“卫民,我知道你会有想法。”乔鹏程停顿了一下,看着陶卫民,问道:“你好好想想,如果按黎明的说法,破釜沉舟地大动干戈,我们有多大的胜算?”
陶卫民想了想,说:“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而且还不清楚他们的触角伸到了什么地方,我们每一步的行动都有可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这场战斗,我们恐怕很难赢得了。”
“不仅赢不了,还会把政法系统一批有正义感的干部和干警牵连进去。”乔鹏程拍了拍陶卫民的肩膀,说:“所以,我考虑再三,与其白白损耗我们的力量,还不如以退为进,伺机而动。老话说的好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冷静下来,陶卫民终于理解了乔鹏程的苦衷和策略。
乔鹏程能当上公安局长,凭的就是一身胆识和破案无数,但是在临江官场还没有真正的背景,而宋玉龙和黎明对局长的宝座都觊觎已久,他们在等着乔鹏程犯错以便取而代之。
处于这个微妙局势下的乔鹏程不敢大意,他只能选择最稳妥最保守的策略。
陶卫民想通了,频频点头。
要彻底铲除隐藏在临江市的黑恶势力及其背后的保护势力,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不可能一蹴而就,乔鹏程采取以退为进的战术,既能保存力量,还能麻痹对手,在当前的形势下,未必不是一步妙招。
乔鹏程站起来,挥着手,大声说:“只要这帮家伙还在临江继续犯罪,我们总有机会踩住他们的尾巴,将他们绳之以法。”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陶卫民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