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显脏,而露在外面的皮肤被月光镀上一层幽微的玉色,白的明亮不刺眼。
双臂环抱膝盖,她左手捏着半个啤酒瓶,长椅下丛生的荒草里散落着七八个空瓶,凉鞋边的塑料袋里竖着四瓶未开封的。
“嗨,siri,现在几点了?”她醉醺醺的看着屏幕,声音软柔,透着酒香的缠绵。
“现在是早晨03:57。”手机响起冰冷的回应。
“siri,他是不是生我气了?”低下眼,眼眶悬着水汽,仿佛眨眼就会崩落。
“好问题。”机械的女声说这三个字时冷冰冰的。
偏偏姜暖听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像极了顾淮左面无表情的嘲讽,让她颤抖的心脏越发难过,下沉。
屏幕淡下,细尖手指划开,又问:“顾淮左,他一定生气了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姜暖选择了沉默,与夜色一样静谧孤独的沉默。
连siri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一定就是生气了。
又喝了两口,仰头看着快要圆盘的月亮,眨去眼角的泪意,沙哑的嗓音听上去跟哭了一样,可怜委屈。
“我好想他呀。”姜暖说完,压下去的情绪在胸口翻涌上冲,眼眶被逼的通红通红。
她捂住眼,抖动着不受控制的肩膀,哽咽抽泣。
siri道:“在我看来,“爱”是指一种深挚、温柔、无法形容的喜欢和牵挂之情。”
深挚的,柔软的,无法形容的喜欢和牵挂。
柔软的心脏被这句话刺穿,姜暖疼得咳嗽,眼中泪水决堤,一场夏天的大雨,连绵不绝,整张脸弥漫着哀伤的水光。
晚风温柔地拂过她的肩头,想要安慰难过的少女。
背后是一大片木芙蓉花丛,花已经开过一季,第二茬的花不若第一茬的鲜艳热烈,但花色娇羞,粉白相映,分外好看。
长椅对面是一座空着的老别墅,灰白青瓦的民国风,没有亮灯,没人打扫,隔着一扇紧锁的铁门,门里门外都是连天疯长的荒草。
姜暖哭红的双眼哀婉凄凉,望向对面的老屋。
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家姓姜,显赫一时。后来姜家垮台,这间别墅给人拍了出去,短短十年间已经转了七八人之手,一直不见有人搬进去。
蛛网尘封,空了许久。
从记事起,姜暖就住在这里,一直到十五岁。她印象里的父亲一身文人惯有的儒雅气质,品行端正,母亲是风华绝代的大美人,温柔典雅,含蓄内敛。
每年生日,姜家都会大肆举办。
顾淮左每每被母亲带去姜家参加姜暖的生日会,他都沉着稚嫩的小脸,不明白有什么好庆祝的。
姜暖和他从小学就在一个学校,虽然不是一个班,一周时间里也能打好几次照面。
渐渐地,她就记下这个长得比女孩子还要精致漂亮的小男孩。
再后来,她学会写顾淮左的名字了。
在姜暖十岁的生日上,顾淮左送了她一套限量的十二星座bjd娃娃。
姜暖十分喜欢,害羞的回了他一个小护身符。
顾淮左不要。
姜暖非要递他手里。
争执半天,顾淮左发现跟姜暖这样的小屁孩没法沟通,索性解开衬衫纽扣,从脖子里掏出七八根金链子,链子末端不是挂着玉牌就是挂着符,金锁什么的。
姜暖看傻眼了。
“我可以摸摸吗?”小女孩奶声奶气的问道。
顾淮左蹙眉,思考片刻,一板一眼地道:“可以,但是你得过来看。”
姜暖朝他走了两步,凑过去摸了摸他脖子里挂着的,懵懂茫然:“顾家哥哥,你怎么有这么多护身符呀?”
顾淮左轻哼,一根一根的跟她显摆起来。
比如这一根是从无量山上的道门求来的,玉牌上写着长生,已经告知凌霄宝殿上那位了,我在上面有人。
又比如这一个是从法华寺求的,开过光,天上佛祖保佑他平安喜乐。
……
姜暖也不过十岁,听故事的年纪里遇到一个同龄人,乐坏了。
听顾家哥哥说得头头是道,姜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顾家哥哥你好厉害啊,在天上有人,在地下也有人,还有西天神佛什么的,你得活一万万岁吧?”
“……笨蛋!”顾淮左将链子一把收回脖子里。
姜暖却像是知道了个大新闻,在学校里大肆宣传——三年级六班的班长顾淮左在天上地下都有人,要活一万万岁,是个小神仙!
一传十十传百,顾淮左被人追着喊神仙,气得不行,跑来找姜暖:“拿来!”
“什么呀?顾家哥哥。”姜暖开心地望着他,月亮眼,笑时露出缺了两颗的牙齿,惹人喜欢。
顾淮左看了眼她的缺牙,轻哼了声:“护身符。”
姜暖没问他为什么要,听话的从脖子上取下来,小手递过去,“喏,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