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勇气一样,终于从父亲身后走出来,郑重其事道:谢谢小孟哥哥。
孟连生笑着朝他点点头。
柏清河对于儿子的举动,仿佛很有些惊讶,愣了下才轻笑出声,伸手摸着他的小脑袋,笑道:看来小孟真和我们家挺投缘的,子骏可从来不会和刚见面的人说话。
钟叔道:可不是么!
孟连生看着害羞的小孩儿,依旧只是笑。
钟叔道:先生,您陪少爷,我带小孟下去了。
柏清河点头:去吧。
孟连生拎着自己简易的包裹,跟上钟叔,穿过大厅,从一盏琉璃门出去。
入目的是洋房后花园,约莫有两亩地,沿着围墙墙根是一圈冬青树,花圃里则开着鹅黄腊梅和红色山茶花,即使是冬日,也绿意盎然,花团锦簇。
钟叔一面领着孟连生往左侧配楼走,一面絮絮叨叨道:小孟,我跟你说,你千万别听外面怎么说我们先生,我们先生可是个大好人,公馆里的佣人大都做了好多年,个个舍不得走
孟连生一边听一边谦逊地点头,并不插话。
及至来到配楼二层,他已经从老管家口中,将偌大的柏公馆,了解了个六七分。
这座公馆里,佣人听差厨子护院汽车夫加起来二十多个,柏太太几年前因病过世,柏清河并未续弦纳妾,公馆里的主子只有柏家父子二人。
钟叔打开二楼内侧的一扇房门,道:小孟,以后你就住这间房,我给你拿套床被过来,再让人送点吃的,今日就早点休息,明天我再带你熟悉熟悉。
孟连生跟着他走进屋,礼貌地鞠了个躬道:谢谢钟叔。
上了年纪的人,对谦虚有礼的孩子很容易有好感,钟叔摆摆手笑道:客气什么!
柏公馆的吃食自然是相当不错,孟连生好好吃了顿饱饭,又洗了个痛快的热水澡,光溜溜地躺在舒适干净的新床被中,单手枕在脑后,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自己这个新住处。
不算大,但很干净,床柜书桌一应俱全,屋子里非常暖和,一点不似冬天,他知道这温暖是来自墙角的一块热水汀。
天花板上挂着一只电灯,开关就在床边。
老家乡下和码头边的工棚都没有电灯,他见过的电灯,只有夜晚昏黄的租界街灯。
他到底只得十七岁,还有着孩子心性,平生第一次住上电灯的房间,一时难免玩心四起,抬起那只受伤的手,轻轻按了下开关。
原本明亮的屋子顿时陷入黑暗。
他咔嚓再摁了一下,屋内复又明亮。
咔嚓,咔嚓
在灯光明灭之间,孟连生的嘴角不由自主弯起一道浅浅的弧度。
民国七年冬,码头擦鞋匠孟连生,成了柏公馆听差小孟。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慢热文,我们慢慢讲一个完整且尽量不大一样的故事。
明天整理下存稿,休息一天。
、 新生活
清晨,沈家花园。
沈玉桐在奉贤盐场忙了一个多礼拜,昨晚才回家,一早便被外头的鸟叫声吵醒。
他推开窗往后园一看,却见是他爹沈行知正在逗树下鸟笼子里的蓝靛颏。
自从老爷子当了甩手掌柜后,就跟北京城里那些遗老遗少们一样,爱上了养鸟逗鸟这一嗜好。
这只蓝靛颏,是老爷子新宠,巴掌大一只,叫声却极为响亮,幸而清脆婉转,并不惹人烦,反倒是像美妙的乐曲。
沈玉桐笑了笑,披上一件狐毛大氅,下楼来到沈行知跟前。
爸爸,早!
沈行知瞧了眼儿子,笑问:精盐研制得怎么样了?
沈玉桐道:很顺利,下个月机器到位,应该就能试生产。
好好好。沈行知闻言喜笑颜开,连连应了几声,我们沈家几代靠盐吃饭,若是能在制盐上有所突破,打破洋人对精盐的垄断,让老百姓都吃上精盐,也吃得起精盐,也算是一桩利国利民之事,对得起列祖列宗。玉桐,爸爸没白送你出洋。
沈玉桐笑道:我也要多谢爸爸送我出洋。
沈行知又瞧了眼幼子,越看越觉得一表人才,与有荣焉的同时,又不免想起当年算命先生的话。
据他所知,幼子在英吉利这些年,除了第一年玩心比较重,偶尔和女孩子约约会跳跳舞之外,之后便一心学业,从未有过任何风花雪夜之事。
回国这几个月,他这个当爹的更是惊觉,儿子不仅性格成熟稳重许多,似乎对聚会玩乐丝毫不再感兴趣,从前的朋友上门邀他去跳舞打球也一概婉拒,长三书寓更是一步没踏进过,连戏园子都鲜少去,仿佛是一门心思扎进了精盐厂的建设。
这自然是好事,不用担心他惹出什么麻烦的风流韵事。但想到儿子年过弱冠,已经到了婚配年纪,总不能因为那虚无缥缈的桃花劫,就因噎废食,当真是连□□都不让他碰。
老爷子轻咳一声,摸着泛白的胡须道:玉桐,你翻过年就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