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真是不赶巧,今晚是我约了佟老板。
李思危闻声转头,看向来人。
上海滩说小当然不小,但说大其实也就这么点大,至少豪门富贾能轻易数得出来,公子圈里的公子哥也就这么多,沈玉桐因为一副好皮囊,曾被人称为上海滩公子之首,出洋四年,这个位置也没人能顶上来。
李思危也是公子哥,仗着李永年这个好叔叔,做尽欺男霸女之事的公子哥。他爱美人,男女都爱,沈玉桐就是标准的美人,然而他能玩倌人捧戏子,却碰不了沈玉桐这样的豪门贵公子。
李思危见过沈玉桐次数不多,上回已经是半年前一场酒会上的远远一瞥。
但每次见到沈家这位二公子,都不得感叹老天爷真是偏心得很,怎么就有人能长成这模样。此刻往佟如澜身旁一站,立马让佟老板的风华减淡了几分。
佟如澜水一般的阴柔之美,沈玉桐则是矜贵优雅的美,天生的贵气,天生的清傲。与他沈家二公子的身份一样,这美也是可远观不可亵玩。
李家发家不过三十来年,李思危少时,也算不得多富贵。他嚣张的气焰,在世家公子沈玉桐面前,几乎是马上泄了下去,甚至不由自主生出一股唯唯诺诺的讨好,拱手弯唇一笑:原来是二公子,好说好说。
沈玉桐回了个礼,道:李少爷,对不住了。
李思危摆摆手,故做爽朗状:小事情,本来就该先来后到,那我就不打扰二公子和佟老板的雅兴了,有空再约。
佟如澜恭恭敬敬送走李思危一行,低头对沈玉桐道:多谢二公子替我解围。
沈玉桐不以为意地笑说:我也见不惯他这种蛮横。又招招手,让阿福送上一个花篮,这是家父和家兄让我给佟老板送上的花篮,务必亲自送到,恭喜佟老板演出顺利。
佟如澜道:沈老爷和大公子太客气了,还请二公子替我谢谢他们。
一定。
佟如澜收了花篮,又说:不知二公子有没有空?我想请二公子喝一杯。
沈玉桐不好拂人好意,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佟如澜请客,自然是他挑地方,地方倒也不远,黄包车半刻中就到。藏在一处弄堂里,窗外爬山虎正绿,淡淡花香袭人。
推开门而入,是一间清幽的私家菜馆,名曰围炉小馆。
小馆没有大厅,只得三间小小雅间,不能宴客,但是是私人聚会的好去处。佟如澜应是早有预定,庆祝自己在丹桂戏院开演。
老板也是厨子,五六十岁的模样,显然与佟如澜很相熟,两人一进来,微微发福的老板便亲自迎上来:佟老板,您来了?今晚还顺利吧?
佟如澜点头:托林伯的福,一切顺利。
林伯道:那就好那就好,你与朋友坐着,我这就去准备你爱吃的菜。
待人离开,沈玉桐好奇地打量这雅致的小房间,笑说:我倒是不知道上海滩还有这处小馆。
佟如澜道:林伯来上海也没几年,二公子先前出洋,不晓得他这地方,倒也正常。
原来这位林伯原先乃是前清某王府家厨,大清亡了后,王府坐吃山空,渐渐没落,他们这些下人只能另谋出路,他辗转流落到上海,开了这么一间小馆,凭着好手艺,在上海滩饕餮中有了一点薄名。
老板是徽州人,做得是徽州口味,腌鲜鳜鱼,蒸鸡,问政山笋,道道色香味俱全。
沈玉桐吃了几口,忽然想起孟连生。他来自徽州,这些菜应该是他喜欢的,下回请他吃饭可以来这里。
佟如澜见他心不在焉,似乎是在想事情,随口问道:二公子在想什么?
沈玉桐笑回:想起一个朋友,他也是徽州人,应该很喜欢吃这家菜。
佟如澜也笑,只是心中莫名有些怅然,二公子是天上的月,能叫他睹物思人的,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
沈玉桐还真不是睹物思人,只是看到徽州菜想到孟连生,也没多想,很快便和佟如澜说起了戏。他不是票友,不及父兄那样懂戏,但也算得上戏迷,说起来头头是道。
佟如澜对沈二公子早有所闻,但今日一起喝酒,才晓得他并不是传闻中那样风流,言谈举止毫不轻浮。相反,他尊重京戏,也尊重他这个戏子,是在认真听他讲戏。
佟如澜头回被人这样尊重,心中不免有些感动,想那些捧场的人,就说李思危,虽然送礼送钱,但实际上连西皮二黄,青衣花旦都分不清,无非是想狎弄个戏子罢了。
在两人对饮谈戏时,今晚花了大钱打赏,却一无所获的李思危,正在醉心楼的假山中,压着个小倌儿狠狠欺负。
这小倌儿生得柔美又冷清,眼尾有一颗小小的痣,与佟如澜有三分相似。
他捧了这么久的佟如澜,钱财砸进去不知几何,对方却连杯酒都没陪自己喝过,他自然是不甘心,憋了一肚子火气,只能先找个替代品泄泄。
他身下压着小倌儿,脑子里想着佟如澜的身段和面容,但无论如何都倒不了那一点。直到那小倌儿受不住地低泣着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