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桐一个养尊处优的阔少爷,从未经历过这些,只觉得胆战心惊得厉害。
听到后面的枪声越来越近,孟连生大喝一声:二公子,抱紧了!
话音落,他手中的马鞭,狠狠抽在马背上,吃痛的马儿,扬起四蹄,在昏暗的月色下,跑出了风驰电掣之姿。
沈玉桐紧紧抱着他,身子不受控制地在马背上上下颠簸,心脏砰砰直跳,仿佛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但又被呼啸的夜风湮没。
身前的人成为唯一的依靠。
虽然有些害怕,但从未有过的冒险经历,也让他这个养尊处优的少爷,生出一股陌生的兴奋。
也不知过了多久,后面终于没了声音,但孟连生与顿珠也不敢停歇,继续赶着身下的马,往西前行。
及至天空露了鱼肚白,抵达一座边陲小镇,两匹骏马也终于是累得再跑不动半分,三人才终于彻底停下来。
不止是马累得几近口吐白沫,人也到了极限。
别说是沈玉桐一个上海滩大少爷,就是顿珠这位西康勇士,也累得两股战战。
三人找了间客栈,随便吃了些点心填了肚子,便闷头大睡。
孟连生醒来时,午后的阳光正从窗外照进来,落在简陋的木板床上。
他眨眨眼睛,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沈玉桐,对方还睡得人事不知,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想来是已经好些天没怎么睡过。
比起前些日子分别时,沈玉桐分明是消瘦不少,即使是闭着眼睛,也看得出脸上的憔悴,嘴巴周围冒出了些杂乱的胡茬。
但依旧不损他的英俊,反倒多了一分落拓的美感。
孟连生忍不住伸出手,粗糙的指腹,从对方面颊由上至下轻轻划过,最后停在微微干涸的唇上,温柔地摩挲。
沈玉桐依旧没醒。
这毫不设防的反应,意味着他对身旁人的信任。
孟连生的嘴角无声地弯起。
他收回手,一双乌沉沉的眸子,一错不错地望着对方。
他愉快地想,如今沈玉桐身边没有小厮,没有随从保镖,只有他一个人。
他是他的依靠,他的唯一。
光是想想,他就有些喜不自禁。
大约是连着几日没怎么阖眼,整个人忽然松弛下来,沈玉桐这一觉,堪称是睡了个昏天黑地,睁眼时,已是夕阳西下。
他竟是睡了整整一个白天。
孟连生见他醒过来,道:二公子,你醒了,饿了吧?我打了水,你漱洗了好吃饭。
沈玉桐坐起身,揉揉有些昏沉的额头,道:小孟,你怎么也不叫我?
孟连生道:我看你好像很困,就让你多睡会儿。
沈玉桐深呼吸一口气,苦笑道:确实是太困了。
他走到桌前正洗脸,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年,正是顿珠。
昨晚一路奔袭,几乎没怎么停歇过,沈玉桐与孟连生这个同伴还没来得及正经说过话,也还不晓得对方身份。
此刻见人进来,他擦干净了脸,道:小孟,你还没给我介绍你这位朋友呢?
我叫顿珠。顿珠拉开一张凳子,大马金刀地坐下,好以整暇地打量他。
孟连生将面盆拿开,又倒了一杯茶水递到沈玉桐手中,不紧不慢开口:顿珠是桑吉土司的儿子,听说我朋友困在自流井,就挑了马场最好的马,跟我一起去了自流井,这次能把二公子救出来,多亏了顿珠。
沈玉桐没料顿珠竟是土司之子,虽然知道西康汉子热情豪爽,但孟连生才跟这人认识几天?堂堂一个土司的儿子,竟然跟他一起来救自己。
他用茶水漱了口,站起身拱手客客气气道:沈某多谢顿珠兄弟搭救之恩。
顿珠挑挑眉,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小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只是
他上下打量着沈玉桐,一双浓眉微微蹙起。
从刚刚进屋开始,看到孟连生忙前忙后伺候人,他就觉得小孟这朋友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昨晚天黑没看清楚,这会儿沈玉桐的模样是一目了然。他原本以为,小孟会骑马会打猎,他的朋友应该也跟他一样勇猛。然而这位沈公子,分明就是汉人家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不说是弱不禁风,但自己一个打他三四个肯定不是问题。
沈玉桐俊美的外表完全不符合顿珠的审美,既不够武威雄壮,也没有黝黑的肌肤,简直就是个不值一提的小白脸。
但顿珠觉得自己也不能以貌取人,想了想,问道:你骑马骑得好吗?
沈玉桐道:还凑合,不过跟你们肯定是不能比的。
顿珠又取下腰间的连珠火\铳:那你会打枪吗?
沈玉桐摇头:这个我确实不会。
孟连生道:顿珠,二公子是大盐商家的少爷,跟我们不一样,不玩这些的。
顿珠撇撇嘴道:你知道大清朝为什么会灭亡吗?就是入关两百年,八旗子弟只知逗鸟玩蝈蝈,连马都不会骑,更别提打仗。你们这些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