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秋,天气已经很凉了。
但盈袖一直觉得热,可能是怀孕的人体温比一般人高一些,她只穿了一件雾霭紫薄绵锦衣,显得肚子很明显。
跟谢东篱一起从谢家角门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排抬着礼盒的婆子丫鬟和小厮。
盈袖和谢东篱上了大车,后面足足跟了三四辆大车,往陆家大宅去了。
街上的行人不少,看见谢家的大车出行,都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谢家人也不在乎,笑眯眯地来到陆家大宅前。
他们的帖子是前几日就送过去了,陆家无法推辞,就约了今天见面。
盈袖和谢东篱下了大车,陆家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迎了出来,要带着他们进陆家内院。
偏偏小磊这时骑着马跑了过来,像是很吃惊的样子,大声道:“姐姐、姐夫,你们来陆家送礼吗?还带这么多车的礼物?”说着,又马上问陆家大公子和大少奶奶,“咦,你们陆家最近有什么大事?怎么没有给我送张帖子?我们好歹勉强也算是亲戚吧?”
陆家大公子瞠目结舌地看着小磊,结结巴巴地道:“皇、皇太孙殿下,没……没有大事,我们陆家高攀不起。”
这是否认跟小磊是亲戚……
“怎么会呢?”小磊转着手上的马鞭,嘻嘻笑道:“我是你们大姑太太的表弟妹的亲弟弟,这还是不是亲戚?”
盈袖默不作声瞥了谢东篱一眼。
小磊这个架势,绝对是故意的。
谢东篱但笑不语,背着手饶有兴味地听小磊和陆大公子说话。
陆大公子被小磊绕得有些头晕,讪讪地笑了笑,道:“那是皇太孙殿下宽仁,我们不敢,不敢……”
“好吧,你说不是亲戚就不是。”小磊哈哈一笑,又问盈袖:“姐姐,既然陆家说他们没什么事,你带几车大礼来做什么啊?”
小磊的话一说出口,陆大公子和大少奶奶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两人局促不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盈袖明白了谢东篱的用意,便和小磊一唱一和,笑道:“陆家是没什么事,是我们谢家有事。你也知道,前些日子我们谢家分家,我查库房的账单的时候,发现我们谢家好些传家宝被大表嫂当贺礼送回陆家了,没法子,这可是我们谢家要子子孙孙传下去的东西,怎么能拿来送礼呢?因此我跟陆家商量,能不能让我用同等价值的东西,把我们谢家祖传之物换回来。”
“啊?你大表嫂不是陆家的大姑太太?!啧啧,这可真是……”小磊摇着头,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还看一眼陆家的门楣,再叹一口气,又看一眼陆大公子,又叹一口气。
四下里围观的群众顿时一片哗然,纷纷朝着陆家指指点点。
“不是吧?他家的姑娘这么厉害?嫁出去了,把人家的祖传宝贝往自己娘家搬?”
“什么叫搬?人家是送礼!送礼!——好不好?只不过送的礼物贵重了些,等闲人家不会做出这种事罢了……”
“你别说,陆家大姑太太这一手,真是挑不出错来。一般来说,这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盈袖静静地听那些人把话说完了,才含笑看了一眼围观的群众,脆声道:“怎么会呢?陆家不是这样的人家,他们之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肯定就换回来了。我们带了这么多车的礼物,一定不会让陆家吃亏的。”
“姐姐,你是有身孕的人,不能太劳累了。”小磊关切说道,引起周围路人又一阵喧哗。
“谢夫人有了身孕,还四处奔波,只为找回他们谢家的祖传之物,实在是做人媳妇的典范啊!”
“所以说,不是一家人,就不能进一家门。如果进了,就是这个下场,差一点被人把祖库搬空了。”人群中有些人开始叙说谢家分家事宜,包括北齐大将刘常雄的事。
陆大公子和大少奶奶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他们陆家的脸,这一次真的是丢尽了。
不仅丢了陆家的脸,就连陆家出嫁的别的姑娘,如今在婆家都很难做人。
大家都提防她们,是不是想方设法把婆家的东西往娘家搬。
都说她们是“家学渊源”,有陆瑞兰这样的榜样在,难免会学两手。
陆大奶奶哀求地对盈袖道:“谢夫人,请进去说话吧。”
盈袖这才搭着谢东篱的手,点了点头,然后对小磊道:“你回去吧,我们去陆家了。”
小磊大声应了一声,骑着马一溜烟又跑了。
陆大公子吁了一口气,忙在前面领路,带着他们进了陆家大宅。
来到内院,在堂上迎接他们的是陆副相夫人,陆副相和陆老夫人都没有出现。
盈袖琢磨着,大概是觉得丢脸……?
陆副相夫人木着脸站了起来,见他们进来了,勉强堆出一脸笑,行礼道:“谢副相,谢夫人。”
盈袖和谢东篱还了礼,彼此分宾主坐下,陆大公子和大少奶奶就站到了陆副相夫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