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别人先把那样的话说了,我要是在那种情况下征求你的意见,其实不够真诚,也有点儿不够尊重你。所以,认真地推购物车就成了我的行动伪装和遮掩。”
他又补充一句:“但,如果时时你现在不想跟我牵手的话,也没关系。你直接拒绝我,或者保持沉默,我都能明白,也都可以接受。”
“接受,然后呢?”时舒问。
“这说明我的节奏把握得不够好,太快了。”徐欥认真地回答她:“然后,我会等一等,等下次时机合适的时候,我再问你愿不愿意跟我牵手。”
他没有从她这儿获得答案。
他也不气馁。
他平静地就要收回手。
似乎是默认了她的沉默。
他的手就要自然垂落至身侧时,却又被时舒突然伸过来的手勾住指尖。
她的手指尖慢慢滑入他的掌心。
掌心的粗砺与柔软擦碰,他不敢轻举妄动。
“不用等下次。”他听见她说:“不就是牵个手?”
她只是没有想到,在如今这个匆忙迅速的世界里,饮食男女,速食爱情,还有人能够在爱情里保持最初的纯粹,连和她牵手,都要准备得郑重其事。
她知道他纯粹,但她的确也没有想到,他连牵个手都要挑选合适的机会,来征求她的意见。
而比起,速食爱情的年代里,情侣之间的身份确认,像极了拥抱、接吻又或者上床的通行证,他手持着这些通行证,就只是想牵一牵她的手。
她手中的力量松弛着,跟那次借力他的手,跳下缆车时用的力道不同,触感也就不同。
因此——
刚才还一脸平静的人,突然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随后是剧烈的心跳声,抑制不住的心动。
他静静地站在原处,静静地感受着手中被填满的,她的手温,她的柔软,细腻得如同落在他手心里的一朵蔷薇花,留不住春意浓浓,但迎来了夏日悠长。
夏日悠长。
就有薄汗蒸着皮肤,他的额前湿热,在低矮的路灯下润出水的光泽。
时舒先去观察他的耳尖,果然有了淡淡的粉雾,她随后才注意到他额前的细腻水痕。
她戏谑一句:“我以为你很有经验呢?”
她的一句打趣,让徐欥回过神来。
缓神之后的徐欥,一手拎着两个购物袋,一手牵着她的手,不徐不疾地迈开步子,往深深的巷子里头走去。
他也能走在她身侧,腼腆地笑一笑:“我以为上次坐缆车,足够成为我的经验了。”
他还因此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
没想到等真正牵到她手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紧张和拘谨,以及……巨大的不真实感。
“坐缆车?”时舒眉眼微勾:“哪次?”
“和谁?在哪儿?”
夕阳落下墙头,小猫钻进木舍。
天色如水墨一泼,在远去的夕阳里,醉得昏暗浓稠。
两个人的身影愈行愈远,消失在长巷深处。
只有听力很好的小猫,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时时忘记了吗?”徐欥提醒:“在长榆的滑雪场。”
“那算什么牵手?”
“我以为算的。”
“那最多算握手。”时舒:“是我向你伸出的友谊之手。”
他的手指慢慢滑入,嵌进去她的指缝间。
直到五指相扣。
徐欥说:“不重要了。”
-
时舒来过白里弄,徐欥住的地方,有四次。
每一次来,他的院子给她留下的印象,都是不同的样子。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的院子还没有收拾出来,满满一庭院的杂草丛生,他穿着陈旧的衣服在院子里修整庭院。
那时,她的确没有想过他们会有成为男女朋友的可能。只是对他的初印象的确比别人更深刻更独特一些。
当然现在想来,这也是命运的神秘之处,正因为当初的这些比别人多一点的印象深刻,就成了命运轨迹开始交集的操手,它也叫缘分。
第二次来的时候,他的院子已经收拾得井井有条,很有生活气息,他在院子里种上象征新生的土培风信子,似乎是在暗示和提醒着自己,他即将开始的一段新的征程和人生。
第三次来的时候,是除夕。
他院子里的风信子盛开满院,他的家庭幸福和睦,她看见他和他的家人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第四次,也就是眼前这一次。
首先落入时舒眼中的是——
他贴着白色的墙壁绕了一圈木篱笆,大片大片的蔷薇花顺着木篱笆攀爬上墙壁,粗长的枝干搭作花桥,绿色的叶片作云梯,路径通往他白色洋房的二楼、三楼。
花廊和花墙在白色的墙壁上幻化作一座巨大的蔷薇花瀑布,粉色和桃白色的花海,在视觉之中绽放出热情和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