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姜回过神,凝视江荟珠不搭话。
手指翻飞,最后一颗纽扣一丝不苟系上,霁青色旗袍穿在江荟珠身上出奇合身,她骨肉匀称,瘦而不柴,她的身体天生就不该藏进普通布料中,合该由旗袍裁剪出来。
四十岁以后江荟珠爱上了中式旗袍,但她是小提琴家,想象一位穿着素色旗袍在舞台上拉小提琴的美妇人,那画面冲击力十足。
在沈姜如临大敌的目光里,她缓缓整理衣襟,启唇道:
“等会儿我打个电话给他,降到两万吧,你一个高中生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漫不经心说完,拎包走了。
“不行,凭什么!”她的零花钱已经从每个月十万降到了六万,现在直接拦腰斩断到两万?凭什么啊!
沈姜怒瞪她的背影,疾步而追,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妈!妈!”
作者有话说:
甜文,女撩男(男女主均满18)
提两个灯
江荟珠乘电梯去了地下车库。
沈姜焦急踱步,大约是气糊涂了,她竟忘记最重要的一点,拍拍脑袋赶紧打电话给她爸。
可惜江荟珠更迅速,沈国辉的电话一直在占位。
也不知道聊了什么,一通电话整整打了十分钟!
家里只剩沈姜和盲少年,外加打扫卫生的王阿姨。
听见江荟珠离开的声音,周鸣耀略显拘谨地扯了扯发皱的白衬衫,对着沈姜的方向微微扬唇:“你好,沈姜同学,我是你接下来的小提琴老师,我叫……”
“喂?爸!我妈刚才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让你降我的零花钱?”
沈姜给她爸的电话终于通了,周鸣耀的话直接被打断,他局促停下,耐心等她打完。
“不是,凭什么啊,我最近又没有犯错!”
“我才不信,我就算好好学,她照样会找理由扣我的钱!”
“我不,凭什么,那钱是你给我的,是你的钱,凭什么她说降就要降!她一分钱不给我花,还不让你给我花?凭什么啊!”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爸,你让我回去吧,我不要跟她待一块儿了。求你,我求你还不行吗?”
听不见沈国辉的声音,但周鸣耀能猜到他们大概在说什么,并且愈发激烈。
他顿时有些局促。
虽然来时就被江老师叮嘱过,说沈姜是个难搞的孩子,眼下看来,何止是难搞。
“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老是听她的话,不分青红皂白听她的!就算你们两个离婚了,这事儿难道不应该是她亏欠你吗,为什么你总觉得亏欠她?你能不能……”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沈姜气得直接将电话挂断:“行,你们俩就使劲折磨我吧,再也不跟你打电话了!”
客厅里骤然陷入诡异的安静,落针可闻,别说周鸣耀了,就连王姨都尽量化身隐形人。
周鸣耀尴尬地顿住,想说些什么化解眼前气氛。
他等了五分钟才开口:“沈姜同学,现在可以……”
“不可以!”少女的怒意毫不怜惜地刺向他的身体。
周鸣耀敛下眼睫,他只是垂头沉默,看在沈姜眼里,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地。
沈姜顿生烦躁。
她深呼吸,极力克制住暴躁的脾气:“你想干什么?”
周鸣耀抿唇,浓密的长睫扑簌几下,一张脸比女孩子还要白净。
“江老师让我教你练琴,我是你接下来的小提琴老师,我叫周鸣耀,你可以叫我……”
“你真的会拉琴?”沈姜不耐打断他,眉眼夹杂了锋利的光。
周鸣耀先是愣了一下,继而露出浅笑,这一笑连带着眉梢都是温柔的,温柔到不似真实的人。
骨瘦匀称的指节沿着沙发角往下爬,指尖小心翼翼在脚边摸索,很快摸到一只破旧的琴包,刺啦一声绵长的回响,他缓缓捧出一只小提琴,如获至宝般抱在怀中。
与琴包相比,小提琴倒是保养地很好,但一看就是廉价的便宜货,甚至拉出来的琴音都不那么标准。
因为看不见,周鸣耀从头到尾不需要低头,他双眼无焦目视前方,姿态从容淡然,沈姜甚至觉得他比她妈还优雅。
周鸣耀不急不缓拿起琴弓拉了一段《云雀高飞》,这是英国作曲家威廉斯独具特色的作品,曲调悠扬柔和,婉转迂回,充满印象主义色彩的云雀,高飞于空阔之境,宛如暮春三月。
曲毕,云雀远去,琴音裹挟着清风在蜿蜒的小溪上撩起阵阵涟漪……
刹那的失神,沈姜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盲少年的内心世界,看到了他不同于表面的人格。
丰富、多彩、浪漫,他并不“孤独”。
沈姜不喜欢小提琴,可以称得上厌恶,却该死地沉浸于他的琴音中。
回过神,惊觉自己真是疯了才会乖乖站在这里听一个盲人拉琴!
“你真是瞎子?”琴拉得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