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的态度跟从前没什么不同,只是沈姜今天心情不好,便觉得少年的语气冷漠又疏离,心里免不得烦躁。
扔下小提琴,她低敛了眉目说:“我身体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周鸣耀以为她又在开玩笑,或是新的捉弄他的方式,语气便没带多少关心。
沈姜心中愈加烦躁,忍着脾气往沙发上一坐:“哪都不舒服!”
少年微蹙眉:“那你要休息吗?”
“今天都练不了。”浓郁的墨色锁住她的脸,如果周鸣耀看得见,就能发现沈姜眼底酝酿着一场欲来的飓风。
“沈姜,我知道你不喜欢拉小提琴,但既然决定要考国艺,就不该懈怠,无论如何也该……”
“我说了,我身体不舒服,我连休息一天的资格也没有吗!”
果然,沈姜爆发了脾气,周鸣耀愣在原地,嘴唇抿成一条线,似乎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你怎么了?”
“不舒服,听不懂人话吗?”
周鸣耀咬唇,轻声问:“哪里不舒服?需要去医院吗?”
沈姜没回,沉着脸打量他小心翼翼的神态,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梗得她难受。
许久没人说话,周鸣耀垂眸,抱歉道:“如果你真的不舒服,那就先休……”
“喂,是我,晚上等我,对,酒吧见。”沈姜不知何时拨通了朋友们的电话,打断周鸣耀没来得及吐出的一句。
少年意识到什么,神色有点慌:“你又要逃课吗?”
又?话说除了第一天,她什么时候逃过课?
沈姜冷笑,语调阴阳怪气:“我哪儿敢啊瞎老师,我要是跑了你不得告诉江院长啊?当然是等下课以后再去啊。”
——她的称呼从周老师变成了原先的“瞎老师”。
少年的眼瞳缩了缩,心霎时被她这句讽刺的话死死揪住。
“没关系,你今天身体不舒服,暂停一天江老师会理解。”他捏了捏掌心,一片湿濡。
沈姜翻了个白眼:“呵,我可不敢求她理解,该怎么练怎么练吧。”
左手拿起小提琴架到肩膀上,受伤的右手如何也使不上力。
可她偏要逞强,拉动琴弓,歪七八扭的动作使得琴音一个比一个难听,像指甲割在黑板……狗听了都嫌烂。
今晚是寂静的夜,除了小提琴的话题,他们之间再没有其他话。
八点半一到,练琴时间结束,两人不欢而散。
提二十六个灯
夜色很浓, 雾色是抹不开的稠,寂静而漫长的街道看不见人,偶有远灯刺过浓雾, 落在周鸣耀的眼眶里,只是灰暗的一团。
十一月底气温骤降, 周鸣耀又多塞了一件保暖衣。
两天前沈姜为了“讨好”他, 趁休息的时间特意剪开她的手套,裁下一块布料给盲杖套上“小衣服”, 做了大概一截手掌的长度。
她说冬天盲杖摸起来很冰,这样会暖和很多。
周鸣耀问她为什么要剪掉手套,而不是拿一块便宜的布料。
沈姜漫不经心地说:“我觉得驼色手套的颜色更配你的盲杖。”
只这么一个念头,便剪碎了她上千元一双的手套。
那时候周鸣耀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实际上现在仔细想想,他是很开心的。
那是失明后第一次有人真正在意他, 即使可能只是为了让她的“关心”显得更真实,让她看起来好像真的“喜欢”他而已。
他记在脑海里什么也没说, 沈姜骂他不领情,其实他很高兴, 真的很高兴。
他只是选择了沉默,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
她救他,给他买小提琴, 给他的盲杖穿衣服……她对他这样好, 他却冷脸相迎。
果然, 该是报应来了。
沈姜本就该对他冷漠, 一如最开始那样, 恶劣一点, 他也不会有希望。
周鸣耀继续走着, 熟悉的一条路今天却好像迟迟走不到尽头。
鼻腔里忽然传来一缕呛人的烟味,他脚步微顿,下意识转身想换方向,却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沈大小姐你还没拿下啊?
“约好几次了都说没空,我怎么搞?”
“干脆就今天吧,她刚才不是约我们吗?晚上去酒吧直接做了她,那种胸大无脑的大小姐,还不是被咱拿捏的份儿?”
男人低沉的嗓音粗嘎难听,短促地笑了一下:“聪明啊。”
而后,响起两个人得意笑着离开的脚步声。
回过神,周鸣耀惊觉手心后背全是汗,他的体温急速下降,几乎想也没想地原路返回。
彼时沈姜正垫着脚从家里逃出来,难得,还换了美美的裙子化了精致妆容。
江荟珠和陈贺钧早回了卧室休息,沈姜偷摸出来的,晚上没事江荟珠不会查房,就算查到了也算她倒霉,大不了被骂一顿,至于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