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遇上这种情况,众人只能默认倒霉,嘴上小声嘀咕抱怨两句也就偃旗息鼓了,纷纷下车走向两百米开外的车站。
由于天色暗下来,路上来往的车辆不多。
郑温峤掂了后背有些分量的摄影装备,心下也不免叹息一声,耷拉着脑袋往前走。
夜晚的路,总蒸腾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也许是因为来往车辆寥寥无几,只有冷白路灯倾斜撒下,照着脚下的沥青路镀了一层白光。
偶尔有摩托疾驰,巨大的声响轰的人心室震颤。
郑温峤顿住脚步,轻轻抬起酸胀的肩膀,手肘弯曲前后摆动,连带着扭了扭腰和脖子。
刚要提起放在地上的手提袋,旁边一辆车缓缓减速停在她正站的位置。
郑温峤感觉到身侧多出来的暗影,抬头就看见后座一侧的车窗缓缓落下,露出白景铮略带疲惫的脸。
看着她的时候,眼里似乎多了几分不为人察觉的笑意。
那晚是白景铮送郑温峤回去的。
车上白景铮看郑温峤手里摆弄的摄影装备,架着手臂斜斜看她,语气赞赏:“郑摄影师,专业。”
郑温峤笑应:“不敢当。”
“都已经是十万粉丝的摄影博主,还这么谦虚呀。”白景铮从质感高级的西装外套口袋里抽出手机,调出微博界面给她看。
“你怎么知道的?”郑温峤十分讶异,仔细回想自己也没在微博里暴露真实信息,那白景铮是怎么猜到的?
白景铮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神秘地笑了笑,目光落在被她小心擦拭的相机上,眼神动了动,有光闪过。
“下次见面的时候,可以教我摄影吗?”
郑温峤眨眨眼,没想到他日理万机的生活里还会想学摄影。
见她没说话,白景铮又问了可以吗。
郑温峤点点头,作为答谢今天载自己的一程,她也没有理由可以拒绝。
于是这个约定就这么被落在了时光里。
只有白景铮捡起已经落灰的它,小心地擦拭积于其上的泥土,心疼得揣进怀里,借助它微弱的光取暖。
没有人知道,喆云七中传言里高傲的少年。
也会在一段没有开始的感情里,独自卑微。
就像一棵茁壮成长的树,枝丫偶然长出了一株小草。
四季风吹雨打,全部落在了树上,而小草,就好像是被它深藏的秘密。
一个,永远说不出口的秘密。
……
郑温峤思绪回笼,没想到当时的一句话白景铮记得这么清楚,失笑道:“好啊。”
阳光倾落,白景铮眸光低垂,在暗处默默握紧了手。
听到女孩的一句“好啊”又倏忽抬头,眉梢都扬起欣喜。
白景铮的眼神变化落在郑温峤眼里,她没忍住不笑,手握成拳置于唇角处:“你这表情,开心的差点让别人以为中了彩票一样。”
“怎么,你以为我会拒绝?”她笑着问。
“嗯。”他大方承认:“怕你赖账。”
“吱嘎……”幼儿园的门打开,每个班的孩子排好队,由班主任老师带出来,家长找到自己的孩子接走。
周围人忽地一下子都往前面走去,郑温峤被身后人往前拥的身体撞了一下,白景铮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胳膊,同时眸光泛冷盯着刚才撞她的人。
“叔叔!”人群里有女孩的喊声。
白景铮听到呼喊回头,看见人群里朝他招手的小女孩往这边走。
他笑着去拉小女孩的手,那女孩仿佛也很期待和白景铮见面,一口一个叔叔甜甜地叫着。
郑温峤也接到了白念的孩子。
白念前几年结了婚,对方从恋爱到结婚给足了白念的安全感,偶尔她还和自己感慨,真喜欢这样的平静。
偶尔热烈,大多数平淡的日子好像才是最好的归宿。
她笑笑,说年少时候的所有期盼总是被一腔浓烈的喜欢充盈,或许以后的时间里再也不会体会到这种感觉。
或许这也是一份独家的青春限定纪念的cd。
郑温峤听到这话,不禁想起自己,在那以后确实再没体会过那么浓郁又青涩的情感了。
以至于现在回想,还是忍不住悸动。
17岁的他们,已经走远。
小男孩知道郑温峤是妈妈的好朋友,没有表现得拘谨,只是羞赧地笑笑,叫了一声阿姨好。
对面的白景铮听到这称呼没忍住扑哧一笑:“郑温峤,你才二十几岁,就被人喊阿姨了?”
郑温峤不以为意,被反怼了一句:“你不也被孩子喊叔叔?”
两个人笑着打趣,让原本僵滞住的气氛突然活跃起来。接到了孩子,他们就要分开了。
白景铮似乎想说什么,感觉手心里女孩牵动的手指,唇角扬起一抹笑:“郑温峤,再见。”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能记得曾经答应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