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泣道:“嫔妾有罪,嫔妾罪该万死!”
连乔的神色却镇定得出奇,她轻轻将那支钗子拾起,以一种淡到不能再淡的语气问道:“这步摇上抹了剧毒是不是?”
孙柔语哽咽点头,旋即又惊惶抬头,“您都知道了?”
“没有人天生心存恶念,一个人在害人之前,多少会有点愧疚之心。”连乔静静说道,“从看到你进门的第一眼起,本宫就已觉出不对。本宫知道你不是存心的,但是本宫很不明白,你究竟奉了何人的指使,胆敢做出谋害皇嗣这样大逆不道的举动?”
孙柔语唯余抽泣。
连乔没有劝解她,只漠视着身下道:“你若有什么隐衷,最好立刻说出来,现在还有机会。否则进了暴室,只怕你也没力气再说了。”
暴室因各种酷刑而出名,是皇宫里最骇人听闻的地方,但凡嫔妃和宫人一旦进去,就再也没有能完好出来的。
连乔原以为此话能吓她一吓,谁知孙柔语听了虽身形微颤,却依然不敢作声。想必压在她心头的那件事,竟是比酷刑还难承受。
连乔想起孙柔语方才的举动,渐渐应了心头猜测,“你是否担心家中弱弟无人照拂,因此才被人胁迫?”
情感一旦找到宣泄的口子,便再难掩藏得住。孙柔语群裾散开,落花一般委顿在地,颓唐说道:“我和倧儿的姨娘早早亡故,自小养在夫人膝下,备尝冷眼艰辛。若不是为了倧儿,我也不用处处受制于人,更不会进宫。”
想到孙夫人那张菩萨面目下的蛇蝎心肠,孙柔语身上就不禁一阵战栗,那女人当面无比体贴,背地里却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倧儿已经快满十岁了,看去还和五六岁的幼童一般,手脚细如麻杆,别人问话也总是唯唯诺诺的,养成这样的性子,都是被人苛待所致。孙夫人另有一番说辞,说倧儿天生不祥,打从娘胎里就长得不好,若非如此,曲姨娘也不会因为难产早早故去。连父亲听了这话也对倧儿心生不喜,反正他儿女众多,不差这一个——可是对孙柔语而言,与她相依为命的就只有这个弟弟而已。
连乔听完她悲切痛诉,轻轻叹道:“所以,你之所以答应淑妃的无理之请,其实只为了保护家中弱弟不被他人所害?”
孙柔语只能点头,嗓子里堵成一团,她甚至难说出话来。
“只可惜,你那位倧弟弟已不在人世。”连乔悲悯的望向她,“你费尽心思守护的东西,不过是一场空而已。”
孙柔语如遭雷击,双目愕然睁大,“娘娘此话何意?”
连乔长袖微抬,将一封帛书扔到她怀中,“这是本宫收到的密信,你大可以仔细瞧瞧,淑妃到底有没有骗你。”
自上回发觉孙柔语对淑妃态度大变后,连乔就暗暗留了心,出于好奇,还差人打听孙家的近况,若非如此,她也想不到里头还有这般隐情。
“你弟弟因身染天花,上个月就去了,孙家借口此病不吉,草草下葬,也未曾大宴宾客。本宫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如今瞧来你却是不知的。孙家这样煞费苦心将你蒙在鼓里,是何用意,也不用本宫多说明了吧?”
孙柔语一张清丽面庞上,两行眼泪滚滚落下。她紧紧蜷起五指,恨声道:“原来她们一直都在利用我,连倧儿死了都不叫我知道……恐怕倧儿的病也少不了她们的干系。可恨我无法出得宮去,否则,否则……”
她颓然匍在地上,因为发觉自身无能为力。孙家势大,在朝中亦牵连甚广,她一个庶出的弱女,纵然有幸做得宫妃,又如何能撼动这棵大树?何况还有太后与淑妃在,孙家永远只会牢不可破。
连乔轻轻俯下身去,凝视着她的眼道:“你若是愿意相信本宫,本宫或许可助你一臂之力。”
孙柔语怔怔的看向她。
“谋害皇嗣,罪犯滔天,若此事令陛下知道,孙家必然逃不脱干系。只不过,你也未必能安然脱身。”连乔并不打算隐瞒这一点,她只是在问一个答案,“即使明知如此,你愿意到陛下面前告发孙氏吗?”
连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孙柔语毫不犹豫的点头,“嫔妾愿意。”
她什么也不怕,只要能为倧儿报仇,即便要整个孙家陪葬,她也甘之如饴。
不可活
怡元殿的内室中,更漏一点一点的沉下去,连乔却并未显出丝毫困意,只是有条不紊的将自己所知一一道来。
楚源的面上笼罩上一层严霜,“你所说的确是实情?”
“臣妾不敢撒谎。”连乔的心静如止水,因此言语也格外可信,“陛下如仍有疑虑,大可以寻孙婕妤过来对质。”
楚源气息稍凝,“孙婕妤现在何处?”
“兹事体大,臣妾不敢轻忽,便擅自将孙婕妤留在臣妾宫中。”连乔拍了拍手,就看到一个聘聘婷婷的女子从屏风后细步走出。
孙柔语那会子哭过,眼眶仍是微红的,也无心梳妆,只草草洗了把脸,看去分外的素,也分外的引人入情。
那是一张有故事的脸。
孙柔语直挺挺的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