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朝着路易斯举起了一个手指。“白象是暹罗最稀有和最受尊敬的动物。”他转身对他女儿说,“也许在去稻米节的路上,我们大家会看到一只白象的。”
“稻米节?”安娜说。
路易斯突然大叫一声,朝前冲去,差一点就从船舷上掉了下去。“妈!瞧!”
安娜站起身来,用手遮着眼睛,觉得周围的世界似乎都在倾斜。在他们面前,河道变窄了,在开满白色花朵低垂的树木下蜿蜒。一个宽大的船坞伸入水中,船坞上撒满了白色和粉色的花瓣, 在船坞的尽头站着蒙西和毕比,他们正在高兴地挥手。在他们身后,一幢漂亮的二层楼房隐藏在杜鹃花丛中,这是一座暹罗式的楼房,但是用浅玫瑰红色的砖头砌成的。仆人们在门里门外忙着, 已经在解开装满了安娜物什的篮子。
“陛下,”安娜噙着眼泪说,“我想,您终于弄得我无话可说了。”
“我相信你会找到充足的空间来承袭英国传统的。”蒙库特国王说,“甚至有地方来种植玫瑰。”
他微笑着,这一次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傲慢,只有与安娜一样的衷心……
这是回到暹罗的第一个早上,我沉浸在希阿姆王国的旧日时光, 梦游在安娜与国王的世界中。
在这个梦里,现代的符号消失了,绛紫色的河水缓缓流过古老的王国,闪着 19 世纪暹罗王朝的荣光。旧式圆顶驳船悠闲地逆水行驶, 运着大米。装满着水果、鲜花和蔬菜的小船慢慢地漂浮着。一列低矮的庙宇与优美的高脚房屋在河岸上连成一排。
崇尚水的民族沿河而居,季风到来之前,英国士兵的遗孀安娜带着儿子路易斯乘着船从新加坡来到暹罗。也许没人知道,这位国王儿子的英国教师将成为暹罗历史上最著名的女性之一,与伟大的蒙库特国王谱写出一段缠绵心痛的爱情悲歌。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放下手中的书,拉开酒店房间的窗帘,金色的阳光洒进窗内,我才从梦境中惊醒。
我打算将神力还给赐予我的地方。
花的清香和熏香的香味渗入墙壁的肌理,绕过一队旅行团,我穿过灌木装饰的外层院子,经过雕饰和钱币博物馆,又经过精美绝伦的山形门道和角形亭阁,沿着东面主入口排放的 8 座高棉高塔,漫步在游人如织的玉佛寺。
暹罗节基皇朝第一世于 1782 年登基后,认为郑皇当年在湄南河西岸吞武里地区建造的皇宫并不理想,就决定将国都迁至湄南河东岸,并按照大城皇宫蓝图建造新皇宫。
大皇宫,包括一所建在皇宫里作为国王举行宗教仪式的佛寺——
玉佛寺,也于同年开始建造。而玉佛寺作为暹罗佛教最神圣的地方, 其金碧辉煌的建筑令人叹为观止。
寺庙将虔诚的尊崇与纯粹的幻想结合于一身,以泰式建筑的主要风格为特点:金箔尖顶佛塔,气势非凡的圆顶高塔,优雅的蒙多普, 多层屋顶的雅致精舍。所有这些因其丰富的典型性装饰元素而变得更加绚丽夺目。
我穿着落地的素色长裙,紧紧包裹身体,在这里,裸露是对神明的亵渎。
游走在如织的游客之中,试图追随安娜与国王的脚步,我发现自己已经恍惚间进入另一种意境。
我的眼前又浮现出这样的情景:僧侣们站立在青色的河水岸边, 等待暹罗国王赠送的礼物,国王和安娜坐在龙位上,他们的大船经过水上市场,一只只漂浮的小船让出河水中间的道路,随着有些浑浊的水波慢悠悠地荡着……
我正想得入神,一位老年人拦住我,她和我一样,艳丽的长裙裹住身体,不可思议的大耳环叮当作响,数不清的细项链和装饰物缠绕在一起,挂在她喉结突出的脖子上。她伸出布满青筋的手臂,用涂了亮闪闪的指甲油的手指,笑吟吟地指引我看向前方。
闪光灯一闪,我闭上眼睛。
左立已经出现在我眼前,手拿相机,拍下了我的回眸瞬间。
14
风放肆地从海的另一边吹来,快艇上的风和额头的发丝纠缠着。天空开满一朵朵拖伞,拉着长长的线,就像海洋伸出的丝丝触手,在风里轻轻摇荡。不知名的岛屿点缀在蔚蓝色的海里,袅袅烟雾从树林里升腾起来。 “这是惊喜还是惊吓?”放下刀叉,我用餐巾擦擦嘴,问对面的左立。
“你喜欢哪种?”左立也放下餐具,他已换上晚礼服,我们坐在能看到海景的酒店餐厅。
“我用表情回答你。”话音落下,我咧开嘴,露出笑容。
左立用欣赏猫咪的眼神望着我,伸出双手环绕我的手:“苏黎,在这里求婚算不算老套?”边说着,他已单膝跪下,从手心变出一个戒指来。
“30 年了,我欠你一个今天,现在还来得及吗?”
万千滋味在我心底涌动,变成此刻不能言语,我看到他的头顶已稀松,两鬓白发斑斑。
我拉起面前这个男人,看着他:“我还是用表情回答你吧!”说完我笑着点点头……
在掌声和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