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厉用那只脏污的手去拿手机。
是唐天打来的电话。
他口齿不清地叫厉哥,喝得醉醺醺的。
“在哪?”周厉把手机夹在肩和脸侧,摸出一根烟不紧不慢地点上。
常青街西路口的路边烧烤摊,唐天面前的小桌上摆满空啤酒瓶。
周厉薄唇间咬着烟,找了个干净凳子放小蛋糕。
“厉哥……”唐天说话含含糊糊的,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周厉的腿就开始哭诉。
奢求
唐天前阵子交了个女朋友, 平常做保镖的工资他一般都会给他爸妈,可女朋友花销大, 他每月的工资也存不住。
吃饭,看电影,买包包首饰……这些都要花钱。
只要女朋友开心,唐天也心甘情愿地掏钱,可尽管这样,她还是提出了分手。
唐天坐在地上,连着打了好几个酒嗝,他抱着周厉的腿抹眼泪:“我之前就发现她有点不对劲,我俩在一起的时候, 总有陌生男人给她打电话, 可我信她,就一直没问。”
他那时候虽然怀疑, 但也没多问, 毕竟是好不容易找来的女朋友。
两家条件差不多,他都想好了,等存够钱, 他就向她求婚。
唐天继续哭诉:“有一次我无意间听到她跟那个男人打电话, 她叫他亲爱的,说话还很亲昵。我一时没忍住,就跑过去质问她。厉哥, 我没想过分手的, 她人很好,我每次值班, 她都会给我送饭来。我也是真心待她,可那次争吵过后, 她却执意要分手。”
周厉吸了口烟,沉默不语。
唐天的脸上布满泪水,他哽咽着说:“她嫌我穷,说每月给的钱根本就不够花,可那个男人不一样,他是富二代,家里很有钱,可以满足她所有的要求。她想要最新款的包包,可我买不起,只能挑便宜的送她。橱窗里的那双高奢水晶高跟鞋,她一直都想要,可我怎么可能买得起?厉哥,我连双鞋子都买不起……”
他抱头痛哭:“她说的没错,保镖就是给有钱人看门的狗,没地位,更没出息。”
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些人生来就是牛马。
唐天的视线变得模糊,泪水刚抹去又源源不断的往外冒。
他眯起眼竭力去看自己粗糙的双手,这双手在工地里搬过砖,在大雨中卸过货,在雪地里推过车。
他这么拼命生活,为的就是填饱肚子,争口气。
可却抵不过别人会投胎。
他有时候会想,自己是富二代该有多好。
周厉把人从地上拉起,他同样粗糙的手重重地拍在唐天的肩上,无声的给他安慰。
“厉哥,我真的很喜欢她,还想着她能嫁给我。”他东倒西歪地坐着,垂头丧气的说:“可我没钱,养不起她……”
周厉的眸色沉沉,嘴角扯出苦笑,他又何尝不是?
家里那位小祖宗,他更养不起。
唐天又嘀咕了一阵,倒头趴在桌上睡着了。
周厉深吸一口烟,又重重呼出一缕白雾,他的黑眸里泛着冷意,整个人如同死水般沉寂。
他连着抽了三根烟,剧烈咳嗽过后,他拿起一瓶啤酒,单手一掰,掀开瓶盖,仰头一口气灌了一瓶。
乱糟糟的路边烧烤摊,男人不要命似的,不停的往胃里灌酒,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板寸头下一张脸面无表情。
他把剩下的酒都往右手上倒,那里有一道狰狞的血口子,酒精刺激着裸露在外的皮肉,疼得额前的青筋凸显,他心里反而好受了些。
结完账,周厉扶起唐天,两个男人满身酒气,醉醺醺地站在一起。
他扶着人正要离开,却被烧烤摊的老板喊住。
中年男人拿起凳子上的草莓蛋糕,冲他说:“哎!小伙子,你们的东西落下了。”
周厉的黑眸落在那盒蛋糕上,他很快摆摆手,扶着唐天沉默着离开。
不该奢求的东西,又何必执着。
“不要了?那我可扔了?”
身后,老板拿着蛋糕盒走到垃圾桶旁边,随手扔了进去。
“砰”的一声响,草莓蛋糕落进脏污的垃圾桶里,原本完好无损的蛋糕碎裂开。
周厉的脚步一顿,眉眼微沉继续往前走。
就近找了家宾馆,安置好唐天后,周厉又急忙赶回小巷子。
大小姐一个人待在那,他不放心,保护好她是他目前的工作,他理应尽到职责。
拿钱办事,就算他是给颜家看门的狗,也要负责任地看好门。
周厉回去时,小院里黑漆漆的,她屋里也没亮灯。
不确定人是否在屋里,他站在颜喻房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万一她已经睡着了,他敲门把人吵醒,她肯定会生气。
周厉不想让她生气。
“周厉?”从屋里传出她软糯的声音。
周厉推开院门的时候,颜喻就听到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