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澄九也说:“对啊……姐姐以前从来都不会接我电话的。”
江朔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既然接了,就跟你姐姐好好说说。”
“喂?”声音清晰起来,“姐姐,你睡了没呀?”
江有枝:“睡了。”被你吵醒了。
简澄九顿了一下,看了江朔一眼,然后说:“爸爸问你明天什么时候过来,我们好让厨房什么的准备准备。”
这声“我们”说得太顺畅,江有枝靠着窗台,语气淡然:“别准备了——不来。”
“江有枝!”那头应该开的免提,江朔的语调抬了起来,想说什么,却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当心点——吴妈,把药和热水拿来。”简曼伸手给他顺气。
简澄九抿了抿唇,对着电话说:“姐姐,你不要再气爸爸了,他身体不太好……”
江有枝没有说话,对方只能听到她一顿一顿的呼吸声。
“小枝,”是简曼在说话,“明天是大年三十,说什么血浓于水,养育之恩,毕竟是你的父亲啊……你要是真的介意,我明天就带着小九回娘家去。”
“好啊。”江有枝抱肩,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你走了,我就来。”
简曼真没想到江有枝会顺着她的话说,怔了怔,把目光移向江朔。
“手机给我。”电话里,江朔的声音比刚才显得更微弱些,“……小枝。”
她听到父亲的声音,竟然觉得那样遥远了。
“小枝,”江朔说,“明天,你妈妈也会来。”
江有枝怔住:“……什么?”
江朔:“今年是大院儿一起过年,沈老将军亲自出面去请的她——你——”
这瞬间,几人谁都没有说话。
“知道了。”江有枝打破沉默,她的语气太平淡,叫人听不出喜乐,“我挂了。”
“姐姐再见。”是简澄九。
“小枝再见。”是简曼。
“再见。”是江朔。
挂断电话,江有枝站在公寓的阳台上,看着外头被各色灯光照亮的夜晚。
许露住的公寓是在一片老住宅区,从这里看过去,可以看到嶙峋的老树,斑驳的墙壁,麻雀落在电线杆上,跳到夜色里,消失不见了。
江有枝转过身,怔在那里:“……你醒啦?”
黑暗中站着一个纤瘦的人影,有些模糊不清。
人影抬起两只手,一蹦一蹦地跳过来:“吼!有没有被吓到?有没有有没有?”
江有枝:“……”
许露收回手:“╯╰没意思。”
江有枝佯装捂眼睛:“天呐,好害怕。”
“别了别了。”许露把她手拿下来,“我刚醒来,发现你不在旁边,可害怕了。”
江有枝摸了摸她的脑袋。
许露疑惑:“谁呀,这么晚给你打电话,好讨厌哦。”
江有枝沉吟,随后说:“露露,我明天应该要回江家。”
“啊……?”许露紧张,“你那个后妈会不会又欺负你啊?去年就是,你那后妈故意把你妈妈的东西当着你面扔掉,你泼她一身饮料已经很仁慈了。”
这个姑娘还没先想到自己,这意味着她要一个人吃年夜饭。
江有枝吸了一口气,说:“我就过去一会会儿。”见到温锦书,她就走。
“嗯,那我在家里做好饭。”许露对着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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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岸把车停好,走进春宴楼,穿过古色古香的流水长廊,来到一间装修简约大气的雅室。
案上还摆着一盏香气沁人的白毫银针,是沈故爱喝的茶。
“爷爷。”他的声音清冽。
沈故在欣赏一幅书法作品,是江有枝带过来的,杨老亲笔写的一个“缘”字。
大书法家风格常常自成一派,作品好似名厨佳肴,钟鼓一曲,是斯人已逝就不复再有的遗珠。
江有枝估计也没想到,她请求杨老提笔的书法作品,竟然会成为绝笔之作。
“嗯。”沈故背过身来,“现在还有在坚持训练吗?”
“有。”
“枪法这东西,三天不练就是门外汉。”沈故叹了口气,“如果让我再去跟你们这些小子比,怕也是比不过了。”
“爷爷枪法一绝,是我们不敢比。”沈岸说。
“呵,你这小子,也跟我打起囫囵枪来了。”沈故喝了一口茶,“有个任务,是你父亲从前在的队伍传过来的,你准备准备。”
沈岸神色这才有了些动容:“边境……还是云南那边?”
“云南,”沈故说,“我这几个孙子里,老大选择经商,老二钻进科研里,就你继承了你父亲的衣钵。”
沈岸垂下眼,并没有说话。
“我们自然对你寄予厚望。”沈故看着他,目光平静,“你——唉,你走之前,记得跟丫头报个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