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视良久,陈延彻败下阵来。
屋檐外有雨,淅淅沥沥。常说一雨成冬,风吹过来还是有些微微的凉意,但也不是那种具有侵略性的寒,而是懵懵懂懂,像个待字闺中的少女。
陈延彻的父亲没有职务,只是一个普通的军人,他牺牲之后被授予了一等功军衔。本来也是和个普通的人家,是沈老将军帮助他们,让遗孀和孩子能够继续住在大院儿里。
他妈妈从小就教育他,他的身份地位跟这些同辈的人比不了,有些事情能让就让,千万不要正面起了冲突。渐渐地他也养成了这种温吞的性格,因为顾虑太多,甚至不敢说出一声喜欢。
雨下得很大,陈延彻的声音如同远方山林里的钟磬声,逐渐变得遥远。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真的可以和她在一起。我只想尽我所能,给她最好的。”
“有枝姐,你千万不要告诉她,好不好?你知道她被当成继承人培养,而我只会给她添麻烦。”
江有枝突然想到那天在病房里,戚因莱说的话。
她说她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多年,但是她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这样的悬殊横亘在两人之中,并不是她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的矛盾。
她张了张口,却什么也不能说。
听檐外,有鸟雀声起。
再一听,却又什么也听不见了。
-
难得一个上午天气放晴,当地人都会选在这个时间去拜山神庙。一路上走过泥泞的山路,草木葳蕤,鸟雀啁啾,跳脱出城市的浮华与喧嚣,是一片难得的净土。
苗族信奉蚩尤,以蚩尤为始祖。而每个村寨都有自己信奉的山神,为此修筑寺庙,保佑一方平安。
江有枝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默念道:“山神保佑,我们所有人都要平平安安的。”
她说完,有风穿堂而过,案台上的烛火晃动了一下,山神像青面獠牙,映射出一片赤橙的跳跃的光。
江有枝莫名觉得脊梁骨升起一丝寒意,转过身的时候,门大敞着,并没有人。
她走到寺庙外的庭院中,环视四周,发现树后面露出一点白色衣角。
江有枝唇角一扬,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道:“怎么没有人了呀?真奇怪。”
戚因莱从树后面跳出来,脸上戴着一只骷髅面具,伸出手把面具拿下来,瘪了瘪嘴:“你早就看到我了是不是?”
江有枝:“……不要太明显。”
“嘿嘿,那你一定没有想到~”
戚因莱打了个响指。
江有枝愣了愣。
伴随着一阵欢呼声,几个人把江有枝簇拥起来,沈岸含笑看着她,眸底满是温柔。
严骆荣把脸上的面具拿下来:“要不就都拿下来吧,闷死了!”
陈延彻点头,拿下面具。他手里拿着一串鲜花,挂在江有枝的脖子上:“有枝姐,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戚因莱紧紧抱住她,“你不会都已经忘记了吧?”
江有枝这瞬间没有反应过来:“花,花圈?”
“我们刚才在山上摘的,燕子做了一串儿。”戚因莱笑着说,“是不是,一下子氛围就上来了?”
江有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严骆荣说道:“别光顾着恭喜啊,生日歌唱起来!”
“就是,生日歌唱起来~”
江有枝顿在原地,看着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们,觉得喉咙有些干涩,鼻尖泛酸,说不出话来了。
歌声在山林中回荡盘旋,不是当初在京都环球国际大酒店灯红酒绿的奢靡,没有香槟和彩带,有的只是草木的香气和脚下厚重的落叶。
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从少年逐渐走向成熟,每个人都在各自的道路上成长着。
在悠扬的生日歌里,水妹捧着一个盘子走上来,笑意盈盈:“快许愿,然后吹蜡烛~”
因为没有蛋糕,盘子里装的是一块大型的玫瑰鲜花饼,正中央插着的那根蜡烛看得出来不是蛋糕店里卖的,表面有些坑坑洼洼。
“……这个蜡烛,不会是用普通的蜡烛削成这样的吧?”江有枝问道。
水妹吐了吐舌头:“经费有限,经费有限嘛~”
愿望刚才已经许过了。
江有枝低下头,把蜡烛吹灭。
又是一阵欢呼声响起,几只鸟雀从树枝上跳起来,飞向蔚蓝色深远的天空。
戚因莱一边鼓掌一边说:“幸福快乐,和和美美~”
严骆荣笑着道:“是人家有枝姐许愿,又不是你来许。”
“我向山神许愿不行吗?”戚因莱斜他一眼,“一点信息都不透露,等你求婚的时候,咱几个不给红包不去助兴。”
听到这里,严骆荣却收起笑容,低垂下眼睛,没有搭话。
众人开始分鲜花饼吃,水妹悄悄凑近江有枝,说道:“你男人对你真的很好欸,是他让我们给你准备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