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之后,他们如何如何想他……
杜恒霜笑了笑,将阳哥儿从乳娘怀里抱过来,走出上房,来到廊庑底下,想吩咐人去给萧士及烧水,就见知钗神神秘秘走上来,踮脚在她耳边轻声道:“夫人,那穆小贱人又来了,在外面候着,说要见侯爷呢。夫人放心,奴婢已经把她敷衍过去了,夫人心里有个数儿就行,别告诉侯爷……”
杜恒霜噗哧一笑,嗔了知钗一眼,“你这小蹄子也会掉鬼了。来就来了呗,把她挡在外头做什么?还有,人家是穆侯府的小娘子,以后别嘴无遮拦。小贱人这句话,以后别让我听见。”
知钗吐了吐舌头,笑着应是。
屋里面,平哥儿和安姐儿见娘抱着弟弟出去了,才更紧地抱住萧士及的脖子,在他耳边道:“爹,您出征的时候,我们和娘去送您,可是您都没有看见我们。我们好怕爹不要我们了……”
萧士及一愣,“什么?什么去送我?你们什么时候去送我了?”
平哥儿着急地道:“去了去了!我们真的去了!不过爹没有看见我们,爹忙着跟别的女人说话,娘好难过,回来都哭了……还不让我们看见……”
安姐儿只会连连点头,胖胖的小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
看着安姐儿的样儿,萧士及不由想起杜恒霜小时候的样子,心头百味杂陈,叹息着摇摇头,“你们的娘啊,还没有你们俩懂事。”说着,将他们放了下来。
平哥儿和安姐儿对视一眼,拉着手仰头对萧士及道:“爹,娘对我们很好很好,你不要说她不好。”
萧士及半蹲下来,看了看两个孩子,“没事的,爹就是随便说说,不是认真的。你们不要告诉娘。”
两个孩子点点头,转身往门外走去。
来到门口,两个孩子对杜恒霜道:“娘,我们回屋去了。”
杜恒霜笑道:“等下就吃晚食了,回去洗洗手,好生跟养娘去吃饭。”然后把手里的阳哥儿也给乳娘抱走喂奶。
回到上房,看见萧士及伸长腿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一双胳膊撑在椅子把臂上,脸上毫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杜恒霜轻言细语地道:“穆三小姐来了,要见你了,你不去外院见一见她?”
萧士及有些意外,看了杜恒霜一眼,“你不是不喜欢我见她吗?如今正是好机会,何必要跟我说?”
杜恒霜懒得跟他吵架,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淡淡地道:“家里有什么事,我从来不瞒你。再说她特意过来,是不是跟太子和太子妃有关,也未可知。你还是去见一见她吧。”
萧士及听了这话,对杜恒霜的大度十分惊讶。——居然不跟他闹了?
便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伸出手臂握住她的肩膀,趁着黄昏的暮色仔细看她的脸。
毫无瑕疵的面容,端庄和煦的微笑,恰到好处的行止,无懈可击的仪态。
是一个全新的形象,但是也跟昨夜那个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杜恒霜实在差得太远,变得太快了……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萧士及感叹着,点点头,道:“让她进来说话吧,你在旁边看着,我没有什么瞒着你的。”
杜恒霜一笑,拨开萧士及握住她肩膀的手臂,道:“不用了。那是你的正事,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管我。——你还是去外院见她吧。”
既然杜恒霜这么说,萧士及也没有再坚持,再说他也非常想知道,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许穆夜来前来,真的是如同杜恒霜所说,是带来了太子的话。
毕竟今天的封赏,实在是对他太不公平。
太子当时不能为他说话,过后派人来给他指点一下迷津应该是做得到的。
萧士及大步往外院去了。
杜恒霜回到里间,想起自己今儿从穆侯府弄来的安西马场的契纸,脸上浮出几丝微笑。说来也怪,自从她拿到这份契纸,她的心里就真正平静下来,对萧士及的态度完全不在意了。她坐到妆台前,开始卸妆。
欧养娘从外面走进来,帮杜恒霜把头上的钗环步摇和掩鬓都一一拆了下来,放到妆奁匣子里。
“我刚去打听清楚了,果然是齐孝恭截了侯爷的胡。侯爷的战功,都记到他头上去了。”欧养娘轻声在杜恒霜耳边道。
杜恒霜点点头,从妆台上的镜子里看着欧养娘日渐苍老的面容,笑道:“多亏了有欧养娘。若不是这些年您精心教养我,这些朝堂外事上的弯弯绕,真是打死我也想不出是为什么。”
欧养娘笑道:“夫人过谦了。我虽然有教夫人一点点东西,但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您聪明伶俐,能够举一反三,才能青出于蓝。我的这些本事,早就不够夫人学的了。”
杜恒霜叹口气,用手撑着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貌出神,喃喃地道:“爹和娘当年请您给我做养娘,就是想让您教给我真正士族门阀嫡女们学的东西。只是爹娘没有想到,那些士族门阀的嫡女学这些东西有用,因为她们都是要去同样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