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冷。”陆昼道:“吃呀,你怎么不吃?”
谢糖没好气道:“你抓着我右手,我怎么吃?”
陆昼皱了皱眉,稍稍松开了谢糖的手腕,可是仍然不放心,松开了一秒钟,又立刻攥住了她的衣角,死死攥着。
做完这个举动,陆昼也觉得有点幼稚,有点丢脸,有点死皮赖脸,可即便被谢糖笑话,他也不敢松开,生怕一松开,谢糖就溜了。
他别开脸,继续吃早餐,装作若无其事,竭力去忽略耳根的发烫。
谢糖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就这么被陆昼给抓着,她微微有点不自在,却并没有将衣服拽开。她同样拿勺子戳着面前的白粥,心猿意马地喝了起来。
她一边喝粥,一边不动声色地侧头去瞄陆昼。
瞧着瞧着,谢糖忍不住笑了一下。
陆昼恢复记忆以来,一直显得有些阴沉冷漠,可现在谢糖觉得,一个人骨子里的某些性格却是不会改变的。陆昼有点幼稚。他面对想要的东西,总是千方百计一定要得到,有时候显得偏执冷漠,有时候又像是眼巴巴看着一块糖的小孩子。
一年前刚刚重生的谢糖觉得这样的他自大到有些讨人厌,可现在却觉得有些可爱,甚至希望他能一直这样张扬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面对另外一个人的时候,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改观。
或许是因为一年后面对陆昼的谢糖,和一年后面对陆昼的谢糖,心境也已经判若两人?
她一直认为两个人这辈子再无可能了,但如果,还有可能呢?
谢糖胡思乱想着,当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她浑身立刻绷紧,情不自禁将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自己脑海里。
陆昼双眼被麻烦的纱布缠住,看不见谢糖,但他能感受到谢糖在身边的气息,他便觉得安心。他好几个月以来,心中阴云密布,只有今天,嘴角却是一直忍不住上扬的。
这顿早饭,陆昼十分有胃口,往肚子里狂塞了三笼小笼包,两杯豆浆和两碗粥,三根油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饿死鬼投胎。
谢糖买来的分量还不及他吃掉的分量。
于是眼睁睁看着他又吃完一碗的谢糖,不得不再去买一笼小笼包。
谢糖答应了至少会送他回病房,那现在就不会走,陆昼这才斤斤计较地一寸一寸松开谢糖的衣角,让她去买小笼包。这下,陆昼是不敢再让任何人围过来坐了,但凡有朝他偷瞄的人,他都脸色阴沉地不理不睬。
陆昼心中数着,今天谢糖一共替他来回往窗口跑了三趟。
他都有悄悄摘起纱布,朝谢糖的背影看。
这对他而言,几乎称得上是一个纪念日。
可是早饭吃完了,谢糖陪着陆昼回住院部的路上,陆昼却又再次浑身绷紧了,他缠着谢糖陪他散完了步,陪他吃完了早饭,可是又该找什么理由缠着谢糖继续陪着他呢。而且他视线向下,能够从纱布下方用余光隐约瞥见,谢糖一直在抬起手腕。
在看表?
陆昼心情如同过山车,一下子又有点悻悻。
两人回到病房。
谢糖扶着陆昼在病床上躺下,然后给他盖上被子,随后走到门口去打水,已经快中午了,她中午至少得去陪舒美清吃顿饭。刚好,吃完了以后可以打包带来给陆昼,如果他不愿意吃的话,也可以让厨师做点别的。
谢糖回到病床边,将一次性水杯递给陆昼。
“我看不见。”陆昼手在空中乱摸,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下子就摸到谢糖的脸,谢糖跟被电碰了一样,赶紧往后仰了一下,拿起他的手,将水杯放进他手心里。
谢糖道:“你喝完水休息一下,我要先走了。”
果然要走了,陆昼心情一下子变得无比失落,只是不好表现出来,他手指攥紧水杯,半天没吭声。
他想问谢糖怎么才待一上午就走?还会来吗?下次来看他是什么时候?会不会见他还有自理能力,也不算太潦倒狼狈,就再也不来了?还会出国吗?这次回来会一直留在国内吗——他一肚子问题,但涌上喉咙,喉结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昼怏怏的,将水杯放在一边,顺着床滑下去,把被子拉过头,闷闷道:“嗯。”
然后他就不再说话了。
谢糖忽然也不知道说什么。
病房里一时之间空气安静到凝固。
陆昼心情焦灼,郁闷,失落,他心中打定了主意,如果谢糖再不来的话,就找个借口说眼睛好了,这两天就赶紧出院,以免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谢糖又走了。
但即便做好了计划,他心中还是为自己的一厢情愿感到微微难受,他抿紧了嘴唇,想坐起来看谢糖一眼,但纱布这会儿又不能摘掉免得露馅……
可就在他心烦意乱,没听到身后声音,差点以为谢糖已经走掉了,心情如同被浇了盆冷水时,忽然听到身后的人道:“那,我先走了?下午一点钟再过来,你如果饿了就先去食堂吃,或者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