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梦语调上扬不少,显然是高兴的,将绢布搭在自己的腿上。
又问:看的什么呢?
她低头开始看我的书。
桃花扇。
喜欢看书?
嗯。
柳梦了然点头,一手指尖摸摸上面纸张纹理,她的神情有一丝难捉摸的眷恋,挺好的,看书好。
指尖在书页上划了一条弧线,抚过我在旁边临摹的梦字。
她忽地发出轻笑,字也不错。
坏了,我怕柳梦误会我。
我发誓我当时是在走神,看着桃花扇,想着牡丹亭,里头柳梦梅和杜丽娘在梦境中相会相爱,如此玄幻离奇的相恋方式让我久久无法忘怀。也因此写下一个梦字。
当时想到了牡丹亭,才写的它。
啊我还以为你是念着我呢,我要是柳梦梅就好了。
语气好不失望,直接把我话噎没。
转念一想,柳梦和柳梦梅名字相像,仅一词之差。
其实让我有些意外还有一点,柳梦竟能知道我在说什么。
这话要放玉眉身上,她只会说:哪来的亭子,好玩不,带我去看看。
柳梦又打趣我:小才女。
我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柳梦好笑嗔道:干嘛这样看我,我又没讲错你。
她收回手,手搭在腰上,另起话头,笑意变淡,难得正经,欸,你是不是很喜欢读书?
我并没有和任何外人表达过对上学的渴望,不知道柳梦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不清楚这样的执着算不算喜欢。
十年努力都为了这一天。我始终认为那该是我的活法,我的人生终点,一旦脱离了它,我也许会是无头苍蝇,四处碰壁乱撞,扑棱几下后变成僵硬麻木的废尸。
然后在父母安排的轨道上循环往复,日复一日。退学是把我放到轨道上的第一步,也许过不久就会是火车从我身上碾过。
尽管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却没有办法。
我不想和人事无巨细地分享这些事,毕竟过去了这么久,我已经没了面对它的勇气。倒不如封在心里,拿出来亮给人看,除了换得一番鄙夷或是同情外,什么用都没有。
我没有回答柳梦这个问题,柳梦破天荒体贴,她没追问,只说:行了,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我也不明白。但她已经没了话,在我困惑之下继续低头看书,她依然离得近,靠过来有种暖融融的温度,带着淡淡的脂粉香气。
隔了会,她抬了抬另外一只被身子遮挡的手。
我这才看到她那手腕挂着一塑料小袋,里头是颗红莲雾,水灵灵的。
秀手素白,她伸进袋子里,握住那颗通红的,挂着水珠的莲雾。
书因为她想看,我调整成了适合她看的位置,我看不了,注意力便从书跑到她身上。
她看书看得入迷,径直把莲雾拿出来往嘴里送。
唇红齿白,清脆一声咔嚓,莲雾缺了一小口。
沁出的汁水留在嘴角,晶晶亮。
下一刻,柳梦忽然停下动作,抬眸看我,语气尽是好奇:老是看我,怎么了?要吃吗?
说着,把莲雾没咬的另一半往我面前送,她浅笑:尝尝,很清甜,不腻人。
没人能拒绝一个对自己笑意吟吟,温柔送上果子的柳梦。再者,我很怕我要是拒绝她,她会不会难过到掉眼泪。
莲雾的红,旗袍的红,唇瓣的红,全都来自柳梦。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特殊的,让人驻足的。
身子不听使唤,甚至早已将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抛之脑后。
我在她蛊惑般的话语中把脑袋献上。
同她分食一颗果。
现在是莲雾成熟的季节,清甜,多汁。我凑上前才刚咬破皮,汁水便顺着柳梦的手往下淌着。
我有些可惜汁水的流失,没曾想还没待我咬完,下一秒柳梦突然低头靠近。
这次何止是脂粉香,连那股独属于她的好闻的兰香都足够清晰。
她垂着眸,近到快与我头碰头,如果没有莲雾阻隔,会是一番奇怪的亲密景象。
可我们并不是小巷子幽会的男女。
兴许我的想法的确多余,却不可避免产生了其他感觉。诸如呼吸急促,身子僵硬,被她的气息撩动得脸颊发烫。
红唇探出嫩红的舌尖,贴上腕间,将淌出的汁液卷入口中。
极轻的吮吸声响起,又戛然而止。
心跳正撼动耳膜。
眸子澄澈分明,她同样在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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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周末愉快
美丽罪人
她的眼睛眨巴两下,无辜天真的神态,见我如此反应便问:你怎么啦,怎么吃个莲雾也能发愣。
唇瓣还泛着水润,我只能赶紧咬完直起身,无声无息地同她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