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去偷了。
温行云语气关切:“钟姑娘,那人所言未必属实,澹云阁戒备森严,每一层楼都有一百多道机关,不是耍处,你莫要冲动。”
钟晚晴道:“万一他说的是真话呢?《隐芝大洞经》对我很重要,刀山火海,我也要去试一试。”
温行云沉默半晌,道:“我家世代研习消息机关之学,我也略通一二,姑娘若不嫌弃,我陪你一道去罢。”
钟晚晴对消息机关之学不甚了解,通常靠一身功夫硬闯,这在澹云阁未必行得通。
听了大财主的话,她甚是欢喜,笑道:“好,明日酉时,我们在此会合,一道去澹云阁。”
温行云点头,微笑道:“定不负约。”
金蟾本自天上来
虽然还欠着掬月教两卷经书,桑重并不着急,毕竟不是他等着经书救人。
现在他和掬月教的关系,好比欠债的和债主,在没有利息的情况下,总是债主更着急。
他本不是那种拖债不还的无赖,只因阿绣这笔风流债,他是被算计着欠下的,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还债的态度也就不甚积极。
当下,他带着阿绣离开山市,来到崖州水南村。
艳阳高照,涛声阵阵,此乃绝岛穷荒之处,自旧唐以来,若干贤相名臣被贬谪至此,反倒兴起读书之风。
阿绣恐被晒黑,拿出一顶帷帽戴上,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桑重道:“你可听说过千面书生这个人?”
阿绣点头道:“听说此人本是一名秀才,屡试不第,便隐入山林,拜师修仙了。出师后,专一在江湖上打听消息,他易容术绝妙,故有这么个绰号。”说着眼睛一亮,道:“莫非他就在这里?”
桑重道:“嗯,我与他有些交情,日前收到他的信,他说他在这里教书,邀我过来看看。正好,我们可以托他打听《隐芝大洞经》的下落。”
鉴真晒过经书的大坡下有一座草堂,门开着,十几个穿粗布衣衫的孩子涌出来,有男有女,大的十二三岁,小的只有五六岁的光景,夹着书匣,背着书笈,你追我赶,打打闹闹,好一幅儿童散学图。
阿绣笑道:“这落第的秀才教出来的学生,能考中么?”
桑重忍住笑,屈指敲了下她的脑袋,道:“休要胡说,吴兄当年只是时运不济,学问还是好的。”
千面书生吴敦正坐在院子里,整理学生临的字帖。他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纪,白白净净的脸瘦且长,眼睛不大,间距有点宽,嘴唇很厚,颌下蓄着一缕黑亮的长须。
在他众多面孔中,这是桑重最熟悉的一张。
桑重敲了敲门,与他见礼。想是事先通过书信,吴敦看见他,并无意外之色,笑吟吟地寒暄一番,进屋坐下。
“桑长老,上回你托我打听的指路金蟾是对山真人的灵宠,因其背上有一点朱红,与众不同,对山真人取名为丹珠。五百多年前,对山真人带着丹珠飞升去了天界,敢问你是怎么见到丹珠的?”
这话像一只鱼钩,猝不及防地甩过来,勾住了阿绣的心,腾地一下提到嗓子眼。
她没想到桑重会对钟晚晴的指路金蟾起疑,更没想到这只指路金蟾的来历能被打听出来。
桑重一个月前将金蟾的画像寄给吴敦,让他打听其来历。三日前吴敦回信给他,说打听到了,须见面详谈。
桑重料到这只指路金蟾大有来头,却没想到来头这么大,也十分惊讶。
对山真人已经飞升,他的灵宠怎么会在钟晚晴手中?钟晚晴还说是她兄长送给她的。
莫非她兄长来自天界?桑重脑子里轰的一声,心神俱震,转眸看向阿绣。
阿绣也看着他,眼中的惊骇已被迷茫取代,似乎不明畩澕獨傢白这金蟾的来历意味着什么。
桑重只看了她片刻,便转过脸,对吴敦道:“日前有人送我一个水精缸,据说是个古董,我用六合天局查看,别的没看到,只看到这只金蟾。”
吴敦笑道:“原来如此,那水精缸想必是对山真人用来养丹珠的。”
桑重点点头,道:“吴兄,还有一件事拜托你。我有一位朋友,他亲妹子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多少名医看过,都束手无策。如今唯一的希望就在《隐芝大洞经》里,还请你打听经书的下落。”说着拿出一个锦囊放在桌上,道:“这些少东西,权为奔走之资,若有消息,另当重报。”
吴敦也没推辞,收起锦囊,留他们吃饭。
阿绣满心不安,食不知味。吃过饭,桑重与她乘鹤车离开崖州。
“丹珠为何会在钟晚晴手中,你知道否?”
阿绣摇头,道:“那只指路金蟾是她从堕和罗带来的,碰巧与丹珠长得像罢了。”
桑重深深看她一眼,道:“是了,背上一点朱红的指路金蟾,虽然中土没有第二只,堕和罗有也不稀奇。但吴敦能打听到的消息,铜雀堂或许也能打听到,他们会怎么想呢?”
阿绣知道答案,却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