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绣仔细想了想,道:“娘娘只提过一次,是五十多年前。那晚,娘娘在寝殿里看书,只有奴陪着她。她忽然就说:阿绣,凡间有个叫费元龙的名医,你听说过么?”
“奴不曾听说过。他很厉害么?”
“他出身寒微,自小父母双亡,被一名老道士收养。老道士没什么本事,但对他视若己出。长大后,有许多高人看中他的天资,要收他为徒,他都不肯。老道士再三劝他:孩子,人要往高处走,莫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他说:师父,前程是自己挣来的,不靠别人,我这辈子就你一个师父。老道士无可奈何,后来他果然靠自己名扬天下,你说他是不是很厉害?”
鸳帏寂寂,永漏迢迢,天界的夜比人间更冷清。钟妃注视着跃动的烛火,脸庞焕发出异样的光彩,声音轻柔,仿佛在描述一个梦里的人。
阿绣至今都记得她那时的神情语气,像宝相庄严的菩萨忽然动了凡心,俯身低进了春色。
运筹帷幄亦有情
阿绣私心猜测,钟妃是认识费元龙的,也许在她飞升之前,他们有过一段情。这段情未必有多好,但在守活寡的日子里,便显得无限风流,缱绻如梦,不好的地方都被抹平了。
阿绣不想把钟妃的事作为谈资,那晚的话,由她转述出来时,已经听不出什么异样的情愫。
桑重道:“费兄很少提起他的过去,我一直不知道他家乡在哪里。当初师父要收他为徒,他拒绝了,我和师父都当他是不愿受拘束,原来是这个缘故。钟妃如此了解他,飞升之前,想必是认识他的。”
钟晚晴道:“她飞升之前,费元龙还是个无名小卒,怎么认识的?”
桑重发现钟晚晴提起钟妃,并没有阿绣和辛舞雩那种伤感,想来过去的事,对她这个分身而言就像是隔了一层。
阿绣道:“认识一个人,又不是非得他出名,机缘巧合便认识了呗。”
钟晚晴道:“这机缘定不一般,不然不会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得他。”
阿绣挥了挥绢子,道:“行了行了,逝者已逝,还说这些做什么。苏荃与费元龙似乎并无交情,他怎么知道经书里有丹方能救他儿子,你不觉得奇怪么?”
钟晚晴道:“人家有钱有势,耳目众多,打听打听便知道了。哪像咱们,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势单力薄,难啊!”
她愁眉苦脸地吃了杯酒,桑重道:“钟姑娘,这事恐怕不是一般途径能打听到的。据我所知,苏荃派人寻找经书,是在你的指路金蟾引起铜雀堂注意之后。我担心经书的事,是有人故意透露给苏荃,为的是让蓬莱与你们作对,把这潭水搅浑。”
阿绣和钟晚晴都怔住了,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经他一捋,变得清晰明了。但除了做局的人,谁能想到这一层?
钟晚晴不禁向桑重的脑袋伸出手,阿绣一把抓住,道:“你做什么?”
钟晚晴道:“我想摸摸他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恁般灵光!你们将来有了孩子,定是个机灵鬼。”
这话夸到了阿绣心坎上,眼睛一弯,道:“奴倒不想孩子太聪明呢,傻人有傻福,聪明人麻烦多。”脸上笑着,手也没松。
钟晚晴放弃了摸桑重脑袋的想法,收回手,道:“傻人有傻福,那说的是凡人,你看教主,傻乎乎的,别人让他弑君他就弑君,惹了一身麻烦,若不是运气好,遇见我,脑袋早就搬家了。还是聪明些好!”
阿绣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是,我们的孩儿注定做不成凡人了。”
眼看话题越扯越远,桑重忙道:“我怀疑透露消息给苏荃的就是铜雀堂。”
阿绣被他拉回正题,道:“果真如此,苏荃应该知道一些铜雀堂的事,苏烟鸣是我们的内应,回头让教主问问他。”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阿绣,钟晚晴,辛舞雩这三个女人的关系,在桑重看来,有趣极了。
辛舞雩待阿绣虽然亲和,还是有点小姐架子的,阿绣对她也有些敬意。
钟晚晴对辛舞雩,则有一种微妙的敌意。阿绣似乎比她更亲近辛舞雩,若把辛舞雩比作皇帝,钟晚晴就是出征的将军,阿绣则是监军的御史。
然而御史和将军嬉笑打闹,亲似姐妹,这大概是辛舞雩没想到的。
桑重坐到天黑,被两个女孩子聒噪得头疼,便回房休息去了。
钟晚晴打了一桶热水,准备沐浴,阿绣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道:“这是菩真道人送给桑郎的皂豆,外面买不着呢,你闻闻香不香?”
钟晚晴接过来闻了闻,笑道:“有点像聚仙香,但比聚仙香好闻。”
阿绣道:“我们就用这个洗罢。”
二女脱了衣裳,坐在红漆描金的浴桶里,真似一对晶光耀眼的琼枝。钟晚晴看着阿绣傲然挺立的酥胸半浮在水面上,像蒸笼刚掀开时的馒头,白胖可爱,冒着热气,眼便直了,忍不住伸手摩挲。
阿绣被她摸得痒痒,双臂挡在胸前,嗔道:“你这毛病总是不改!”说着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