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招呼你用的是英语,那么下午再遇到他的时候,同样意思的话就极有可能已经变成希腊语。
如果你妄想通过躲避他来躲过这些问话,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不论如何,整个白天我们总是要在同一个房间里,一起处理埃及族群累积的事务,翻看堆成小山包的审阅资料,还有从白色宫殿一角的图书馆里借出来的工具书。
你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就是你正毫无防备地拿着铅笔,用灰黑的笔尖点住密密麻麻字母中的一处,一边努力不看串行,一边向他抱出一串数据资料或者一段汇报总结的时候,他就会把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切换成流利的英语或者希腊语。
尽管凯厄斯说出的话都不长,不过就是一些“再重复一遍”或者“大声一点”诸如此类的句子,而且他发音大概也还算标准。
但很多时候我就是反应不过来,大脑中缺少那个至关重要的语关窍,完全把意大利语通往其他语的路程全部封闭。
每当他用英语或者希腊语飞快说完一句什么,我总是愣在原地。
我们互相大眼瞪小眼相看很长一段时间,空气安静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死去。
接着要么是我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用磕磕巴巴的同样语回复他,一个小短句里搞不好夹杂一大堆颠前倒后的词语使用错误。
后续必然是凯厄斯一头雾水听完我的话,就会忍受不了捂住脸,高声把正确的句子告诉我,我跟着他的发音磕磕绊绊学上好几回,他才勉强满意,放我回归伏在桌上写写画画的宁静。
要么就是终于招架不住低下头,然后凯厄斯过很久才咬牙切齿把刚才那句话转换成意大利语,我声也不敢吭地遵照他的指令,重新核算资料,我们工作继续。
简直不明白凯厄斯怎么想出这些荒谬办法,令我一天中见到他的每个时刻都浑身上下肌肉紧绷,生怕漏过任何一个发音,以至于回答出与他所表达的意思截然不同的话,贻笑大方。
每一个字母,每一串单词,每一条句子。
就这种他读一句,我跟一句的填鸭式教育,填满了我在埃及所有空闲琐碎的时间。
尽管这种学习的确让我在阅读资料时更加流利,不用看上一部分就慌忙跑去查找字典,但语沟通还是不太灵光。
别人如果说一句话,我需要很长的反应时间,才能把意思换过来,然后在大脑里搜刮着正确的单词拼凑起来回应他。
不知道这种日子会不会到了爱尔兰和美国还要延续下去。
我捂着脸,任由沾满月光的沙粒如同碎银侵入长发,温柔地抚摸过头皮,从耳边一侧滑落,是种难以喻的宁静。
旁边躺着的蒂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都是发呆惹的祸。
我发现在来到沃尔图里之后,发呆的时间明显增多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以前空闲时间太少,还是因为现在可想事情太多,尽管很多时候我也没弄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一个人在沙漠里度过了后半个晚上。
当天边出现第一轮破晓的时候,我站起身,抖抖身上沾满的沙粒,顺便用手拍掉裙子褶皱里藏着的那些。
我和蒂亚出来的时候总是穿着她送来的埃及服饰,因为这样在当地行走不容易引起怀疑,所以更加方便。
回到白色宫殿,我直接溜进工作间,行李还放在里面。
凯厄斯不知道又去了哪里,不过他现在不在正好,这样我就不用再溜出去找别的地方。
拉开旅行袋拉链,我找出准备好的塑料袋,里面是一套沃尔图里制服。
在炎热的埃及停留的时间久了,再看这些大衣长裤总有种会被热死的错觉,虽然吸血鬼本身并不会感到寒冷,但心里总是感觉怪怪的。
也不知道凯厄斯到底是怎么坚持一直穿着这套制服,他难道不会有热坏了的错觉吗?这个想法从我拿出衣服开始穿,一直困扰到我坐上离开埃及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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