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姜谢了,挑了下座的位置坐下。这偏堂内本来置的是案几,只是到了冬日,哪怕垫着软垫,跪在青砖石地上也是严寒,时间久了膝盖就发麻发冻,于是王氏就学着北方鲜卑人叫人换了胡椅,垫上狐狸毛坐垫。这样坐着,时间久也不会觉得难过。
王氏对她道:“三娘子可是祷告完了?”
秋姜道:“方从佛堂出来,殿内碰上祖母,便相携来了。耽搁了给母亲请安,三娘心里愧疚。”
“一家人,就不要说这样见外的话。晨昏定省每日进行,缺了这天,明天就不能补上吗?心意到了就行了。”
秋姜笑而不语,转而道:“咦,六妹呢?”她讶异地回头扫视,木伦氏在,身边却没有谢令仪,心里更是诧异:“六娘怎么了?今日三娘去佛堂焚烧经书,也没有见到她。”
木伦氏实在是忍不了了,凄厉地叫道:“你害苦我六娘,何必惺惺作态!”
秋姜吃了一惊:“阿姨,你怎么这样说呢?六娘落水,三娘也很痛心,这些天日日为她祷告,希望她身体安康,幸福安乐。阿姨误解我,三娘心里就更不好受了。况且母亲也让我们各自抄了经书,算是和家安乐,姊妹和睦,阿姨这样说,会让母亲担忧的。”
木伦氏说不过她,气得瑟瑟发抖,回头对王氏哭诉道:“夫人,你要为六娘做主啊,六娘快没命了!”
王氏怒道:“胡说什么。为人母的,怎么诅咒自己女儿去死呢?”
木伦氏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顾形象了,膝行着爬到她和谢衍脚下,先是磕了两个响头,然后大声哭诉道:“六娘自回去后就一病不起,也不知怎么,这两天病情更加重了,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粒米未进了。”
王氏脸露诧异,又有不忍之色,抬手扶起她,抚慰道:“怎么会这样呢?我只听下人禀告六娘身体欠安,怎么会是这样严重呢?”
木伦氏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抓着她的手死命道:“婢妾不知道,已经让医者来看过了,医说没办法。”
王氏敛了笑容:“什么医,我怎么没见过?我谢府的娘子,是这么给人乱看的?不死也被咒死了。”
“是南街的王医,向来是鼎鼎有名的。”木伦氏弱弱道。
王氏缓了神色:“那王医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个人禀告我。”回头正要吩咐万石妪,木伦氏却道,“方才还给六娘看病,应该还在院里。”
“还不快请过来。”
不一会儿,万石妪就领着人过来了。王医手里还拎着药箱,见了谢衍和王氏几人就低头行了个礼。万石妪在下面就和他说过了,他也不废话,直接说起谢令仪的事:“六娘子虽感染了风寒,底子却向来不错,本应调养两日就该痊愈的……”
王氏打断他的话,横眉怒目:“昏迷了两日了,这般严重又是为何?”
王医沉吟道:“小人给女郎把脉时发现她体内寒气甚重,凝而不散,小人斗胆,敢问夫人,是不是这些日子女郎饮食有所不当,摄入了过多阴寒的食物,才导致如此?”
王氏奇怪道:“木伦氏方才说六娘子两日未进食了。”她回头和木伦氏对了个眼神,见木伦氏点头,又回过来说,“应该不是饮食的缘故。”
“点心汤水也不曾用吗?”王医进一步确认。
木伦氏哭道:“不曾。”
王医拈着胡须想了想,半晌,说道:“未稳妥起见,小人提议几位和小人一同去女郎的房内看看。”
“王医,你的意思,是心中已有结论?”一直未出声的谢衍忽然道,声音懒懒的。
王医一凛,忙道:“那倒不是,只是小人行医多年,有些微薄的经验,现下心里有些猜想。”
谢衍不语,只微微点头,分开几人朝外面跨了出去,手里的翡翠佛珠打了个摆子:“等了那么久,那就去看看吧。”
摧陷廓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