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姜都见到篝火通明的地方人声鼎沸了。
“没规矩,也不怕惊扰了圣驾。”青鸾啐了声。
“难得出来野一次,陛下也不去管他们了。”秋姜又和她说了会儿话,到了皇帝所宿的营帐外,方接过她手里的漆金盘,“你忙自己的事儿去吧。”
青鸾应了声走了。
秋姜回了头就要进账,却见眼前掠过一角绯红色的袍角,不由停住了脚步,抬头一望。月光下这人影影绰绰,身姿挺拔,白玉般的脸上毫无杂色,低头凝视她,正是许久不见的光禄卿林瑜之。庚尤站在离他们几丈远的地方,不时朝这边张望。
秋姜见他虎头虎脑的样儿就笑了,回头望向林瑜之:“这差事当的稳当吗?”
林瑜之虽然不怎么笑,此刻脸上也露出几分温润,轻轻点了下头:“托你的福。”他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不过最后,只是化作了一句:“……你近来可好?我听说你晋升了二品女侍中,涉足前朝,金印紫绶,掌起草诏命大事。这本是好事,但是,树大招风。”
“我知晓你是好意,本来我心里也有些不安,不过久而久之也习惯了。陛下的旨意,左右我们是不能违背的。”
“只要你一切小心,我也安心了。”不待她应声,他按了剑柄便岔开了路往远处巡逻而去。秋姜微微摇头,心道这人的怪脾气真是一点没改,失笑一声,转身打了帘子进去营帐。
皇帝刚刚用完膳食,见了她便招招手。秋姜忙过去听命,只听皇帝在她头顶道:“去哪儿了,费这么久时间?”
“……见了个熟人,聊了会儿。”
皇帝轻轻一嗯,也没再询问,显然兴趣不大。窸窸窣窣了会儿,四周便恢复了安静。秋姜等了等,忍不住抬起眼角一望,原来皇帝已经换好衣服坐到了桌案后,手里拿着本书帛阅看。她忙垂首过去,将那果盘轻轻放到桌上:“陛下慢用。”随后退到一旁。
账内很安静,到了月中,外面玩闹的喧哗声也渐渐熄了。皇帝看累了,闭眼揉了揉眉心。秋姜见他没动过案上那茶,已经没了丝毫热气,也不知道搁了多久,伸手便要撤去,不料皇帝也伸手来够,她避之不及,就这么碰到一起。她的手冰凉,皇帝的手温热,好似烙铁般触着了她,吓得她手一抖就将那茶磕翻在案上,将几本书册书帛都打湿了。
皇帝极重视这些书册典籍,寻常都不让人碰一下。秋姜连忙跪倒在地:“微臣不是有意的,陛下恕罪。”
皇帝弯腰却伸手将她扶起,握了握她的手:“怎么这么冷?你是去玩水了吗?”
秋姜一愣,有些吃不准皇帝的心思,神色却本能地有些窘迫,忙抽回了手:“微臣没有去玩水。”
皇帝见她回答地一板一眼,神色还有些惊吓过后的懵懂,不由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好了,别动不动就请罪的,朕又没怪你。”
黄福泉正好打帘子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由怔了一怔。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了,他的神色马上恢复如初,低头恭声道:“回禀陛下,贵妃殿下手底下的秀莹过来了。”
皇帝收了手,背到身后,面色如常地瞟了他一眼,凉凉道:“她又想弄什么幺蛾子?朕准许她随驾出行已经是给了她极大的脸面。”
黄福泉道:“贵妃殿下最近行事谨慎谦恭,且日日为陛下祈福,想来已经知错了,这遣了人来应是有话要与陛下说呢。陛下若是连个丫鬟的面都不见,恐怕贵妃要伤透心了,这指不定才要闹呢。陛下就算不喜欢贵妃,这出行在外,也得忌讳着点,四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要是闹出什么笑话,那真是不好看了。”
皇帝听他说的有理,也知道潘贵妃的性子,有些不耐地挥挥手:“让她进来吧。”
黄福泉应了声,甩了拂尘退出账外叫人去了。
来的是潘贵妃的贴身宫女秀莹,径直跪在地上请了罪,然后将一碗热汤呈上来:“殿下知道陛下不想见她,也不奢望陛下的原谅,但是,天寒地冻的,还请陛下保重身体。”
有段日子没见潘贵妃,皇帝的气也消了大半了,当下一抬手:“搁着吧。”
秀莹显然还有话想说,欲言又止,黄福泉忙上前接了,笑道:“陛下的意思,让你回去和贵妃殿下复命……”回头观望了一下皇帝的脸色,斟酌道,“好好保重身体。”
皇帝哂了声,扔了手里折子,抬头看向黄福泉:“什么时候你连朕的心意也能猜着了?”
黄福泉应声跪倒:“奴怎敢?”眼角的余光里却见皇帝神色岿然不动,唇边还有淡笑,显然不是真的生气,不由大舒一口气,又听皇帝懒洋洋地不耐道,“行了行了,朕有空会去看看贵妃。只要她安分守己,别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秀莹连声谢恩,快速地退走了。
潘贵妃在账内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她回来,连声追问。秀莹一五一十和盘托出,不敢有半句藏着。但是,有时太老实了反倒叫人听着不舒服,潘贵妃闻言就砸了案上的茶盏,哭骂道:“贱蹄子,她是什么东西,也配贴身侍奉陛下?我们这些姊妹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