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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最后一道题,蒋澄星撂了笔,百无聊赖地看向前方。

坐在前头的人还在写着什么,午后的自习课上班里安安静静,连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目下阳光像丝绸一样柔软,蒋澄星注意到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有晶莹的水珠从发梢处悄然滑下。

每当视线像这样不知道该落到哪儿时,就会落到她身上。

谁都知道这只是个碌碌无奇的女生,一旦混在人堆里便如同雨水滴入海洋。比起正脸,蒋澄星最先熟悉的是她的背影。窄窄的肩,微弯的背,裹在宽松的校服里,像一首恬静的小夜曲,旋律柔和而不张扬。最开始,她看她犹如看窗外的小树,路边的小草,都是称不上风景的景物;时间一久怎么也腻味了,可是每每抬头,瞧见的还是同样的背影。鮜續zhàng擳噈至リ:rohuw u2c o

她从不主动回头,蒋澄星想看看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望着人的时候像动物茸乎乎的皮毛,乖顺的眉眼让原本平淡的面容都泛起别样的光彩。蒋澄星搞不懂这样的眼神怎么会让她心头躁动,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样,说不出的别扭。

有一回,她看见她接过罗筱同喝剩下的大半瓶汽水,在嬉笑的倒数声中,来不及咽下的水流从嘴角溢出,顺着脖颈扬起的弧度打湿前襟;她好像猛地呛了一下,颈喉剧烈颤抖,水液却仍在不停涌出,濡湿的水痕从胸口一路滑到小腹,黏黏糊糊的汽水使衣服紧贴皮肤。

最后一秒,她放下瓶子,望过来的眼神令人心惊。连湿淋淋的下巴都来不及擦,她微微弯身朝前凑去,张嘴轻轻冲人啊了一声。

犹如在耳畔同时奏响数十首曲子,乐音震颤激荡,很快就变得杂乱无章、聒噪难闻起来。像被某种无形的东西扼住了喉咙,蒋澄星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

很不爽,很不舒服,她感觉自己心里好像住了个哭闹不止的小孩,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让人满足。

直到那天雪夜,一个身影不顾一切地向她奔来。

她砸在她身上,抖落一身簌簌的雪花。

蒋澄星摸到她凉津津的腰窝,伸手把翻卷着的毛衣扯下来,怀里的人还在打哆嗦,她感到自己的心跳也随之起伏。

随后慢下来,稳下来。这具身体熨贴着她,消释了所有寒夜带来的烦闷与郁结。

蒋澄星想,就该这样,她早该像这样扑过来了。不仅如此,她还要向她笑,向她哭,向她全然袒露内外表里,所有焕然的、狼狈的、不可言说的,她的一切都该被她掌控。

她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罗筱同。这个人,此前即便她们做了一年的朋友也并不互相了解,现在她却能微妙地感知到她的想法。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在人与人的生死斗争中,奴隶制是第一个解决方案。只要弱者向强者低头,她就不必赴死,而强者也需要活着的弱者来承认自己的地位。

那倘若弱者不肯低头呢?为了得到她的认可,强者就要用尽一切手段,即使百般折磨也在所不惜,只有这样,她在会在她心中占有分量,有所意义。

蒋澄星听到怀里人急促的喘息,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

——可是在场最强势的人,难道不是我吗?你一无所有,为什么不向我靠过来?

怎么能只留给我一个背影?还是说因为我没有像她们一样动手吗?

她说:“够了。”

从那天起,有把火就烧在蒋澄星心里。那端坐在前的背影不再是与草木无异的景物,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沼泽,每当火苗窜高,稠密的沼水就会翻涌过来将它吞噬,而她也会陷在泥泞中更深一分。

蒋澄星想,没关系,她迟早会摆脱她的,不远了,很快了。早在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天,妈妈就告诉她:“我们总是要走的。”

妈妈有自己的事业和抱负,她本就站在高枝上,将来还要飞得更远更高。蒋澄星打小见她的次数就远不如一般母女,尽管她其实是一位很好的母亲,她却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患得患失。直到很久以后,她开始理解母亲赠予的一切荫蔽,开始仰望母亲的功绩成就,才终于确认了那份始终柔软的慈爱。

她已经过了会因妈妈远行而哭泣的年纪,她却来问她:“这次外调就跟妈妈一起去吧?”

于是她告别原籍,行至客土。说实话,也挺无聊的。不过是围在身边的人又换了一批,较之之前那些目光里更多了些艳羡讨好。但幸好这里不是她的家乡,也不是她将来要待的地方,她不必为这里的任何事物所绊。无论是谁也好,都无须她维系关系,刻意社交,她和她们中的大多数人就到此为止,未来也无甚可能再见。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她大可安然度过剩下的日子,随后无牵无挂地奔向远方。

然而,然而。蒋澄星盯着那一片被水洇湿的衣领,她的手像受过专业捕猎训练的大型食肉动物一般微微发抖。

后颈处深深的水迹简直像是某种被啃咬后造成的创伤,既是耻辱的标记,又是欲望的邀请。

蒋澄星想伸手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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