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受得难我都清楚,以往我就想与大哥和小嫂子相处,只是没那个福分。我与季亮的事已经想明白了,这几年婆母苛刻,我在季家任劳任怨都没能让他们善待我半分,以往想着认命,如今倒是觉得自己痴傻,不乐意再那样过下去了。我所有的忍耐都在季亮身上耗费尽了,没了那个力气。我就想着能痛快地把这事了了,省得我再去东坡村受人指点。”
季亮从她轻声的话语中听出了如刀刻般的森寒之意,刺得他心上一阵钝痛,原来他的不敢面对将最后的一点机会都丢掉了。他跪在地上,地下的所有寒气都渡到他身上,只听丈母娘不客气地撵人:“我也不是结不成亲就要当仇人的,实在是大俊就在这里坐着,你这架势总归不好看,还是早些回去罢,免得惹人家笑话。你也听到了,巧云打心眼里不愿意和你过了,你缠着又有什么劲呢?偏费这个力气重新相看个能为你季家当牛做马的媳妇去。”
季成本还想在当中调和两句,巧云和她娘已经将话给说死了,他还有什么好说呢?季亮低迷难过的样子他虽是看不得,可也只得沉声问巧云:“你可想清楚了?一旦真走到那一步便没有了回头的可能。”
巧云见季亮抬起眼看自己,认真地说:“我心意已决,不会再改。季亮,你我缘浅,只能走到这里,往后你该要多为自己想想才行,不要总想着别人,总是为了别人让自己吃亏。”
大俊身边的甜妞往前走了两步,拉着巧云的手,她看得出来这个将要做她娘的女人强忍着泪意。
季亮低笑一声:“原本我想着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是拖也要拖住你,现在想来是不行了。以往我亏欠你良多,你与我也未过过几天好日子。吵吵闹闹终归是伤和气,我无意与你做仇人,既然你觉得离开我你的日子会好过,那我也不必纠缠着你惹你怒怨。今日我们便将此事了了,现在就去里正家罢。”
巧云嘴唇微颤,自己既然选了这条路就不能回头了,点头道:“这便走罢。”
几人刚要往出走,巧云大哥从外面进来,见着季亮冷哼一声:“听屋子里有声音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你这个躲着不见人的,可想明白了?你这般死乞白赖拖着我妹妹是做什么?”
巧云拦着还要继续骂的哥哥,摇摇头笑道:“他答应了,你就少说两句吧。”她知道哥哥是恨季亮不争气,如今再说什么都是白费。
巧云娘沉声道:“大郎你跟着去将这事办了,耽搁了这么久,天天放在心上让人糟心。”
季亮的心上一阵寒风刮过,他从未在巧云的脸上看到这般坚定的神色,自嘲一笑,率先走了出去。他怎么能忘了呢?敬重归敬重,却并不代表巧云会看在大哥的面子上而放弃。是他自己厚脸上门相求,得此结果也没办法。他知道大哥没有那种能将死人说活的嘴皮子,加上巧云心意已决,便是耍赖也只能是他自己来,可偏偏又不是那般无理的人。
走到东坡村季亮停下脚步,看着季成笑得勉强:“大哥还是先回去吧,嫂子还等着人照顾,剩下的事我自己能成。”
季成看了巧云一眼,拍拍季亮的肩膀也是满脸无奈,转身回去了。两口子的事该是在一开始的就说清楚,而不是搁置了几个月才回来说,事已至此,也是无奈。他转身大步回了家,春福正在家里拾掇先前存下来的腌鱼,见他回来赶忙迎上来问:“可是说通了?巧云愿意回来?”
季成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将她拉到一边用帕子给她擦了手说:“巧云这次是死了心不和他过了,两人这会应该在里正家写合离书了。哎,就是个不争气的,以往敲打过他多少次了……算了,他也该长教训了,往后看他还敢不敢这么糊涂。”
春福对这事能说什么呢?她就觉得那个见了她总是热切喊小嫂子的巧云就这么离开东坡村有些可惜,时间久了就能知道巧云是个心善勤快的人,他们唏嘘不平也不能让两人重修旧好:“我看了眼存下来的腌鱼,咱们家留一些,剩下都给王掌柜送去罢。趁着没变天,早些送过去,在家里缓几天又得给铺子送馅儿和果酱去。”
季成让她在一边坐下来,自己倒了碗水靠在一边喝:“我瞧着咱们还是先买个能帮忙装东西的牲口罢,这样来去也方便些。”
春福坐下来就觉得困,听季成这么说觉得有道理,家里近来不缺银钱买个代步的人也省力气些。季成喝着水,眼睛却一直在春福身上转也不转,白净温婉的面庞,娇小的身子被厚实的衣服包裹着显出几分灵动可爱。以往他上工两人能说话的时候极少,如今闲下来了倒也不见得有多少话要说,只是这个家终于变得满实起来,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人,不再是想到什么话要说抬起头才发现那个人不在。
季成拉着春福回了里屋,春福拿起昨天买的布比划了几下,她先前和连生嫂学过怎么做小孩子的衣裳,这布别看买的不大,却比大人身上穿的还贵,小孩子细皮嫩肉,买了粗布划伤了可怎么好,心疼的还是自己这个做娘的,倒不如一开始就用了好料子,自己也省心。
“孩子长得快,你买这些布哪够用?这般费眼睛,可不能太劳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