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静谧而惬意。
盛烈的日光溢满四隅,圣洁而温暖,将空气中每一颗尘埃微粒照得氤氲缱绻。
苏融锁紧房间的门,盘坐在地毯上翻阅那本已经磨破封皮的老相册。
里面记录了她与贺家的十年,她低垂着头,一页又一页地看,一幕又一幕地回忆那些琐碎又无知的青葱时光。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慨叹,儿时不识愁滋味,喜怒哀乐全摆在稚嫩的脸上,小仇小恨也从不隔夜报。
大人们不喜照相,故而多数都是她与哥哥的相片。与其说这是她在贺家的居住史,倒不如说是苏融与贺戍的相处史,或者说是倒霉哥哥的养妹史。
其实哥哥也很排斥面对镜头,只是她曾经一度痴迷照相,除了拍照茶不思饭不想,愁坏了奶奶。而作为兄长的贺戍,从小就被告诫要照顾好妹妹,落在身上的责任便是需得一味的去迁就她,哪怕多不乐意,也是打碎牙齿混血吞的陪她作。
摄影师爷爷让多笑笑,他就非得板着张僵硬的黑公脸,任谁都看得出他是被逼无奈之举。而他的坚持和原则,也因为她,一朝即溃,越来越突破下限。
他似块站军姿的木头,她偏爱凹千奇百怪的另类姿势。
她和哥哥站得很近,肩并肩亲密无间,有时是拉着他的手咪咪眼,偶尔是趴在他背上大笑,抑或是躺靠着他的大腿,到处捏一捏。
每一张照片都是换了种形式的黏他,尽管他的表情是多么生无可恋,也无一不在顺从她的野蛮要求。
一些黑白照片由于受潮染尘,已经褪色泛黄,花了人脸,甚至破损了角。
幸是近些年来她有努力保存,才令它们没有随时间消逝在她的生命里。
她捏着其中一张,想起些什么,不可抑制地笑了笑,有些得意。
相片里的人没有刻意的耍帅装酷,一贯冷着张臭脸,反而愈加英气逼人,朗星般的双目,是又傲又轴。
可不还是要处处忍让,在她面前回回低声下气?
从小就突出的轮廓,当年可是拥有排满整个香信园的迷妹。
但那些女生可统统不是她的对手,毕竟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一个人就完全能霸占他。应付妹妹大概是他除了训练之外的另一门人生必修课,逐渐变成了肌肉记忆。
守着一个小姑娘,就耗掉了剩下来为数不多的精力,哪有心思接待其他女生。
当时年少,她就这么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的优待,仗着妹妹的身份,从未想过什么回馈。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智的逐渐成熟,她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突然停止了无理的占有。
因为她渐渐知道了一个事实。
哥哥并非可再生资源,可以让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同时他也不会是独属于自己的资源。
苏融垂眼,把相册重新装进床头柜,喝了口柠檬茶,静悄悄走出房间,她想找到那个只拼了一面的魔方。
只是她没想到,贺戍也在客厅,而且是睡着的贺戍。
他斜躺在沙发上,颀长的身体微微曲起,姿势随意而慵懒。
苏融特意放轻脚下,近距离迈至客厅中央,明明是一心一意要找魔方,飘忽的视线却总落在某人所在之处。
寻找无果,她站立在沙发前,决定勘探是不是在这里,或许是被压着了?
空着的地方也没有,她不太好意思往人家身下摸查。
叹了口气最终放弃,沙发前霎时投下一片阴影,她半蹲下身,目光无所顾忌地瞧这个酣睡的人。
他的睫毛一如幼时,羽扇似的根根修长浓密,苏融小时候顽皮,作恶拔过好多次,每每都惹得他横眉冷对,但该拔的还是得拔,她喜欢这样做。
沿着鼻梁向上,移到他倒坚俊朗的剑眉,左边那处末尾断了一截,是块细疤。
苏融心似被蛰了一下,那块疤是因为保护她,被人误伤而留下的。当时流血不止,苏融内疚得要死,他竟还反过来安慰她,说什么断眉更有男人味。
如他所说,是显得人更不好惹了,锋利恣肆。
蹲得腿发软,苏融俯身悄坐于他身旁,双瞳又不自觉地盯着那截疤。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食指,一点一点的按下去,亲手感受那块凸起。
它已经与皮肤融合,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忽而,他的眼皮动了动,苏融触电似的挪开,转过身子望向前边的黑屏电视。
所幸他仅是调整了睡姿,呼吸声依旧均匀而稳定,并未出现其他异动。
但苏融还是觉得火烧屁股般的坐立难安,她准备离开,刚起身,就被一只手臂给横腰拦下。
紧贴过来的是第二只手臂,和他棱角分明的俊脸。
“啊——”她小小呼了一声,心快要跳出来般的毫无规律,乱了频率。
确认过人是真睡着的状态,苏融抚了抚心口处,压下忧虑。
他似乎把她当成了抱枕,双臂交叉环抱着她的前腰,面孔挨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