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方二辩方菲菲。”团支书起身。
“反方三辩宁欢。”副班长起身。
“反方四辩苏迢迢。”苏迢迢最后一个站起身来,视线扫过台下的五位评审,最后恰巧和陆礼略带笑意的眼神碰上。
她一时有些莫名,不知道他眼底的慈祥之色到底是怎么回事,随后便别开目光,小幅度地朝台下观众鞠躬致意道:“谨代表举证责任不在我队,问候在场各位。”
“同样欢迎她们的到来。在比赛开始之前,我将对本场比赛的提示铃声做出说明,当发言时长剩余三十秒时,将听到一声铃响;当发言时长用尽时,将听到两声铃响,请停止发言。”
“下面我宣布,法学院新生辩论赛选拔赛第四场正式开始。首先,有请正方一辩进行开篇立论,时间为三分三十秒。”
对方一辩起身,苏迢迢也在同一时间按下手里的笔,挺直肩背,抬头紧盯着他。
“感谢主席。开宗明义,定义先行,感同身受,就是指他人的体验或遭遇,自己虽未亲身经历,但感受起来就像亲身经历过一样,形容的是一种较强的共情能力……”
苏迢迢承认自己这张脸藏不住太多情绪,尤其是在辩论场上,这种在赛前就一箭命中对方定义的感觉实在太让人放心,以至于眼下正方一辩还没开口说几句话,她的唇角就已经高高扬起。
随后又意识到自己不能太得意,让评委看到观感不好,于是努力往下压了压弧度,最终保持在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讥讽神态上。
也就是这个经典表情,在她后来加入辩队之后,甚至还被做成了辩队的公用嘲讽表情包,并且每次打完比赛,回来都会在群里看到“苏乙己,你脸上又开新嘲讽了!你一定又跟人打辩论去了吧”这样让人无语凝噎的梗。
而那头对方一辩的陈词还在继续,大约是因为紧张,大串的长句念到最后,声音就控制不住地轻轻发起抖来:
“……好比当人们遭遇天灾时,许多灾区外的民众虽然没有亲身经历灾情,在看到网上的求助信息时却能如同亲身经历一般,感受到天灾给人带来的痛苦与恐惧,进而激发起他们对受灾民众的爱心,甚至有些网友控制不住地去刷含有创伤性信息的内容,进入了被替代性创伤的应激状态……
“如此多的例子都深刻地告诉我们,哪怕身份不同,经历不同,人身上所具有的善良、真诚等正向品质在一定条件下都会激发起人们强大的共情能力,进而对他人做到感同身受……”
苏迢迢听完这个例子,笔尖刷刷在纸上写下“天灾人祸”“女性处境”“认知误区”“一定条件”几个关键词。
等到正方一辩借助举例的引入结束,总算能开始罗列他们的论点以及数据:
“……在传统父权制社会和资本的结构性压迫下,男性和女性都是被剥削的对象,深层次职场焦虑的来源是相同的。
“……随着社会生产方式的演变,社会观念的改变,男女平权趋势向好,男性开始更多地去理解和尊重女性,男女性别差异在职业上也不再像从前一样泾渭分明。
“《2019年中国女性职场现状调查报告》显示,92%的男性认同男性和女性应当拥有平等的权利和发展机会……猎聘职场调研的数据也显示,比起五年前,808的女性认为自己的职场地位明显提高……”
“最后,我方认为,自我封闭与隔绝不仅不利于职场问题的解决,更会把职场焦虑升级为性别对立,人与人的悲喜有时候可能并不相通,但……”
苏迢迢在听到这句荒唐的“自我封闭与隔绝”时,不可置信地扬起眉梢,嘴角跟着轻抽了一下,甚至有点怀疑正方是不是拿错辩题了。
合着女性在职场感觉到焦虑是因为自我封闭与隔绝???
然而紧接着还有一句更加经典的“性别对立”,直接把她给气笑了,一边在纸上写下相关的速记,一边抬眼扫过正方的座位,头一次认真打量他们的人员安排。
只有三辩是女生,一辩稿大概率是一个男生写的,内容离谱得仿佛在现身说法男性真的不能对女性感同身受。
好在这样的一辩稿折磨到这里总算结束,正方一辩读到最后气都有点不够用,在时间还剩十三秒的时候落座。
大屏幕上的计时器很快切换到反方四辩的轮次,主席开口:
“感谢正方一辩,下面有请反方四辩质询正方一辩,回答方只能作答,不能反问;质询方可以打断,但被质询方每次发言有五秒保护时间。双方共计时四分钟。”
底下的观众闻言,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从正方席位移向反方四辩。
陆礼动了动手中的签字笔,一手撑着下巴,也饶有兴致地转过头,抬眼看向她。
迢迢有礼 红缨烈烈
苏迢迢原本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有经验的人,在这种新手局应该拿出点气度来,至少不要在质询上就搞得对面太难看。
可谁叫对面的一辩稿一上来就听得她窝火,这会儿拎着稿子站起来的表情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