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厂里原先的总工程师,戴个眼镜,又高又瘦的那个。”
“嗯,他怎么说?”
“昨天厂领导开会,郭书记和刘厂长通报了厂子要整体出让的方案,吴总提了反对意见,被批评了一顿,出门之后我看他脸色不好,就询问了几句,他跟我发了几句牢骚。”
“那,怎么把这小院也卖了呢?”
“我们这是临时盖的简易宿舍,不是家属楼,既没有产权,也没有登记,属于厂区临时建筑,所以要一起拆除。”
谭玉芬忍不住,又叫了起来:“这还叫人活不活了?”
大胡和老万几个,听见这边的吵闹声,还以为两口子在吵架,端着碗走了过来,劝道:“张伟,小谭,干什么呢?吵吵嚷嚷的。”
谭玉芬再也顾不得那多了,大声说:“大胡,老万,这日子没法过了。”
“呵呵,小谭,过的好好的,怎么就没法过了?”大胡笑呵呵地走过来,说:“谁家两口子不拌几句嘴呀,可别动不动就说没法过了。”
“唉,胡嫂,厂子里要把我们住的小院一起卖了,你说,这日子怎么过嘛。”谭玉芬说完,拉着张盈盈进了屋。
“什么?”大胡和老万看着张伟,异口同声地问道:“张伟,真是这种事?”
张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大胡叫道:“我草,这日子还真没法过了。”
老万气鼓鼓地说:“不搬,看他们能把我们怎么的?”
张伟说:“大胡,老万,赌气也不是个办法啊。”
“张伟,那你说怎么办?”
“我也没好办法,”张伟又叹了口气,转头看着楚天舒:“小楚,你是国资委的干部,你说说看,我们该怎么办啊?”
骑虎难下
大胡和老万都可怜巴巴地看着楚天舒。
高高在上的领导们,了解不到下岗职工的疾苦,倾听不到他们的心声,人轻言微的楚天舒,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仪表厂改制的方案已经报到了国资委,一旦审议通过,恐怕就难以更改了。”楚天舒想了想,又说:“张伟,这事儿不仅关系到小院的十几家人,还关系到仪表厂几千职工的切身利益,我想,你们去和吴总商量商量,想办法把大家的意见反映上去。”
下岗职工要向上反映意见,除了“上访”还能有什么途径呢?
张伟和大胡、老万交换了一个目光,像是明白了什么,忽地站了起来,说:“走,我们找吴总去。”
张伟他们走了之后,楚天舒回到房里,把所有的钱都搜了出来,凑了三千多块,又拿出工资卡盘算了一下,加在一起大概有两万来块,便穿好衣服,和谭玉芬打了个招呼,直接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
路上,楚天舒给郑小敏发了个信息,得知她在病房照顾她妈,便让她在收费处等着。
到了医院,郑小敏等在了收费处,楚天舒从她手里拿过欠费的单据,直接到窗口把工资卡上的钱全部打进了医院的账户,办完了手续之后,楚天舒又将三千块现金交到了郑小敏的手里,低声说:“欠费已经补交了,这些钱你先拿着,我就不到病房去看望你妈了,第二次的手术费用,我再想想办法。”
郑小敏有些不知所措,激动得泪花直闪,赶忙把钱推回去,说:“楚哥哥,你帮着把欠费交了,我已经很感激你了,哪能还要你的钱呢。”
楚天舒板着脸说:“小敏,听话,拿着,救你妈的命要紧。”
郑小敏这才含泪收下,楚天舒安慰她说:“别急,总会有办法的。小敏,别哭了,不管怎么样,你得坚强起来,否则,你爸妈更得伤心了。”
郑小敏抹去了眼睛里的泪花,说:“好,我听你的。楚哥哥,你的恩情我忘不了,以后我一定会报答的。”
楚天舒摇摇头,说:“小敏,你以后别再干傻事,就是报答我了。”
郑小敏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低着头,嘴唇蠕动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楚天舒说:“好了,你回病房去吧,我走了。”
“楚哥哥,你等等。”郑小敏喊住了楚天舒,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飞快地塞进他的手里,然后背过身子去,不敢看楚天舒。
楚天舒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楚哥哥,我的身子是清白的,什么时候想要,随时可以给你。”
“小敏,你误会了,我真没有那个意思。”楚天舒解释道。
郑小敏满面绯红,转身跑了。
出了医院,楚天舒本打算去找卫世杰,要他好好请自己搓一顿,可想想中午吃饭的时候自己和张伟他们说的那几句话,又有了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虽然楚天舒没有把话直接挑明,但是,张伟他们完全理解了话里的含义,要把他们的意见反映上去,通过仪表厂的领导已经不太现实了,目前可以选择的途径就是到仪表厂的上级主管部门市国资委来上访。
周一上班之后,他们应该就会有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