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他身上,照得他的皮肤滚烫。
隋仰想,他是真的不希望谢珉尽这么大的努力地来编谎话骗他,只为让他心里好过一点,他也不忍心谢珉再吃不应该吃的苦了。
谢珉本来就是一个至少在生活上锦衣玉食的小少爷,而隋仰和曾经的自己不同。他马上要居无定所,漂泊不定,和谢珉不是同一类人了。
隋仰没往谢珉家的方向走,他低着头看手机屏幕,想自己要怎么说,觉得大脑被扯得很痛,再想了一会儿,给谢珉发:“我知道你帮我还了钱。”
谢珉这次没有马上回他的消息。
“我会尽快还给你。”隋仰发完,忽然间想起,连他在用的手机,都是谢珉给他买的。
又有公交车开过,乘客上下车,周围人来人往。
隋仰觉得很迷惘,既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又觉得可能一开始就是错的,都是他的责任,因为他太不成熟,太幼稚不理性了。他不适合谢珉,也什么办法都没有。
如果在选课时没有选物理实验,谢珉是不是还是会很无忧无虑,不用为他操心这么多,或许喜欢上了别的女生。
谢珉本来就不喜欢隋仰。
谢珉终于回了消息,骂了隋仰一句,说:“什么钱,看不懂。”
其实谢珉还是很可爱,隋仰想笑但是笑不出来。他觉得自己可以算是语无伦次,词不达意地给谢珉发“以后别再为我做什么了”。他打“小学生”,然后又删掉,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谢珉终于放弃装补课只发消息,他给隋仰打来了电话。
隋仰很清楚自己几乎没办法当面拒绝谢珉,所以没接。
谢珉打了几个没人接,又发短信催隋仰接电话,最后甚至开始发脾气。
隋仰自暴自弃地把手机关机了,回了家。
当时隋仰以为到这里可以结束,因为谢珉还被关在家里,而他要离开了。
直到两天后的下午四点半,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隋仰坐在椅子上,垂着眼睛发呆,离火车检票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一双球鞋出现在他眼前。
谢珉有一点没说错,余海的天气确实比垣港传统。
余海没有太多极端的雨雪天气,也没有春秋。冬天是纯粹的冷,夏天是纯粹的热。
一般从五月起,像在地底垫了烧旺了的柴火,整座城市被烤入夏季。
隋仰在余海生活了十九年,熟悉市内一草一木,唯独没有来过几次城区火车站。
城区火车站很旧,高铁动车在几年前就被规划到了近郊的新火车站,城区留下的都是慢速绿皮火车。
候车厅不大,旅客摩肩接踵,地上堆满大包小包的行李,空气里冒着一股复杂的咸味,来自汗液和周围煮着茶叶蛋和泡面的小卖部。
就在这样的燥热和拥挤之中,隋仰抬起头,见到了背着登山包,手里还拖着行李箱的谢珉。
室内光线很好,将飘在空气中的粉尘照得纤毫毕现,来自四面八方的喧闹更像音量过大的白噪音。第二候车厅如同诺亚方舟打开舱门后,属于三等内舱房客的新生世界。
真实、吵闹,使人终生不可忘却。
谢珉头戴一个灰色的鸭舌帽,露着白皙的尖下巴,清清嗓子,对隋仰说:“找到你了。”
他的登山包装得很满,从隋仰坐着的角度都可以看见包鼓起来的厚度。
“在发什么呆,”谢珉得意地冲他抬手扬扬手里的车票,“白痴。”
不过几天不见,谢珉就瘦了不少,瘦得像随时会被热气蒸走。正常码数的t恤松垮地挂在他身上,手腕更细了,脸色也苍白。
隋仰站起来,把位子让给他。
谢珉没有客气,把登山包拿下来,放在腿上,抱在怀里。
隋仰发觉谢珉坐下的动作有些僵硬,就像膝盖使不上力,便俯下身按了按谢珉的膝盖。
谢珉脸色一变,迅速地皱了一下眉头,勉强地说:“大庭广众呢,你干嘛。”
“你来干什么,”隋仰没有接他的话,或者和他开玩笑,只是问他,“谢珉?”
“哦,我跟我爸吵架,在家里待不下去了,”谢珉露出任性和心虚皆有的表情,“我也想去垣港。”
“……你别闹了。”隋仰想拿谢珉手里的票,谢珉手一缩,他没拿到。
“没闹啊,”谢珉抬抬下巴,眼神带着几乎让隋仰觉得可怜的天真,“我是认真的。”
“我查了余海到垣港就这一班车,我昨天也来了,你以为我在开玩笑?”谢珉双臂紧紧箍着登山包,不高兴地对他说,“给你发消息你都不看是吧。”
“你学不上了吗?”隋仰问他。
“嗯,”谢珉说,“没什么好学的,不上了。”
隋仰没有说话,盯着谢珉的眼睛。谢珉被他看了几秒,把眼神偏开,四处游移找话题:“一会儿火车上有没有吃的啊,我饿死了。”
隋仰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的时间,对谢珉说:“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