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得太急太快,谢珉突然咳了起来。
他咳嗽听上去是那种无力的、很痛的咳嗽。隋仰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这咳嗽声弄得很痛,想立刻到余海待在谢珉身旁,只是他并没有立场。
谢珉咳了一会儿,嗓音更哑了,骂了句脏话。
“咳嗽很疼?”隋仰问他。
谢珉停顿了一两秒,说:“一点点。”
“刚才江赐来看我了,”谢珉突然说,“隋仰,我现在看起来好吓人。”
“不吓人。”隋仰跟他说。
“很,医生说我瘦了七公斤。”谢珉对他说。
“你能走路了吗?”
“不太行,”谢珉说,他听上去有些不高兴,告诉隋仰,“我爸昨天来看我,还不如不来。”
隋仰问他怎么了,谢珉又不愿意说,只是像撒娇一样说“好烦”。
“你生日怎么过呢?”谢珉跳跃地问他。
隋仰觉得谢珉的声音愈发低哑,觉得谢珉可能根本不适合和他说这么多话,但是又根本不想挂电话,他对谢珉说“不知道”,“谢总有没有什么建议”。
“那没有,”谢珉立刻说,“我自己都不过。”
谢珉既虚弱,又活泼,他和隋仰说话的语气,好像他们已经是放下过去的朋友。
隋仰被这样轻松的气氛迷惑,叫谢珉的名字,问:“我能不能来看你。”
“……”谢珉的沉默让隋仰发现自己问了错误的问题。
但谢珉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问:“什么时候?”
隋仰以滥为滥,得寸进尺:“明天。”
“……生日来医院不太不吉利,”谢珉顿了几秒,对他说,“而且我现在很难看。”
隋仰说“不难看”,谢珉又问他:“你没工作吗?”
“生日休息。”隋仰编造。
他问谢珉:“可以吗?”
谢珉似乎还是犹豫,但是考虑过后,竟然还是同意了。
挂了电话,车里变得非常安静。
隋仰听到外面刮风的声音,看了一眼和谢珉的通话时间。他们打了五分零十五秒的电话,谢珉答应隋仰去见他,说了一个病人不该说那么多的话。
隋仰怀疑自己可能是最近过得太好,变得贪婪无度,才会觉得只过了一瞬间。
找助理给隋仰挑了个蛋糕之后,谢珉便睡了。
他睡得不踏实,早晨醒过来,医生查房时,他又觉得全身疼痛。疼的程度可以忍受,但同时令他无法忽视,像一种难以痊愈却不致死的慢性病,缓慢地折磨他。
他的医生很温柔,询问他的感受,给他加了少许止痛针剂。谢珉打完针,身体仿佛变轻变钝,不再疼痛,躺在床上发了一小会儿呆,到浴室去,在护工的帮助下洗了澡。
浴室里灯光温暖,他没有怎么看自己的身体,洗完后坐在镜子前,护工替他吹头发。
上一次照镜子,他似乎还是一只在巨人隋仰身旁的粉色玩具兔,神气非常,表情得意洋洋,现在回到自己身体,外貌失去玩具的可爱加持,变成了现实中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的谢珉,他觉得烦躁。
昨天刚有发型师来过,把他太长遮住眼睛的头发剪成了原来的样子,但镜中的人仍然苍白、羸弱。
谢珉的个子算得上高,原本就属于很瘦的那一种体型。从前有运动习惯的时候,还可称匀称,如今瘦了许多,穿着圆领的病号服,整个人十分落魄。
其实谢珉心里清楚,如果不是隋仰突然要来看他,他并不会这么在乎自己的外貌。
然而和隋仰见面,谢珉还是希望自己可以像上次拍卖会时那样。穿得光鲜亮丽,连拍两幅名家画作,在会场出尽风头。不然还是别见更好,不见就不会有这样的忐忑与烦恼。
吹风机响在谢珉耳边,他听得头痛,盯着镜中自己黑漆漆的眼睛,无边无际地乱想。
十年不联系,谢珉觉得自己更搞不懂隋仰了。
隋仰对谢珉很好,这一次的突发变成小兔,帮了谢珉许多忙,他提出的要求,谢珉都不好拒绝。然而谢珉仍旧想不明白,隋仰好端端为什么非要来自己病房里来过生日。
因为隋仰对谢珉的态度并不暧昧——他们如今都很现实,不可能有什么再续前缘的多余意图。想来想去,谢珉都觉得隋仰这生日过得好像有点莫名其妙,来余海来得很多余。
找了许多理由,皆无法完全解释,最后谢珉将它归结成隋仰情之所至的怀旧。毕竟他们确确实实好过。对于隋仰来说,谢珉大概是有点特别的。隋仰可能想过个特别一点的生日。
头发吹干了,谢珉回到病床上,池源来了。
父亲听说他精神恢复了一些,便要池源将最近公司的各个项目文件都拿来给他,希望他尽快熟悉,好让复健后回公司的工作更顺利。
谢珉习惯了他父亲的强势,没有反抗,稍稍看了几份,觉得头晕,放下了平板电脑,手机震了震。
隋仰发来消息,说自己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