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小,但听得清晰。
他的手徒然的捂着伤口,五指被染得鲜红,却堵不住汩汩流出的鲜血。他微微偏过头,像是在吃力地听着身后之人错愕的“你怎么知道是我”的质问。他保持着这个动作没有转身,也或许是他并没有力气再转身。
“江月白。”
“薄暮星”又叫了一声,声音很轻,却能隐约听出唇齿间几丝急促的气息。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像是为了缓解眼前因过度失血带来的眩晕,他头颈的姿势未变,但视线却凝在地上,追逐着对方层层衣摆下纤尘不染的鞋履,从左后方到前方一点点移动。
那人的脚步顿住,于是他的目光也停在那里。
“唔……”骆笛突然猛地扬起头,姿势十分僵硬,显然是被人捏住下颌强硬地抬起。
大约是嘴里的血液倒流到气管,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浅浅地吸了口气,又引来胸口一阵剧痛,他却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皱眉了。他仰着头,目光的焦点放在前上方的虚空里,那里是“江月白”的脸。
此时,那人应该正用或探究或嘲讽的眼神凝视着他,“薄暮星”抬起眼帘和对方对视,眸子里像是一汪洒落亿万星辰的海洋,纯净,空茫,宁静又包容。
他用这样一双眼睛望着对方,仿佛一无所知,又仿佛无所不知。
“江月白,”他嘴角艰难地牵起一点弧度,像是个嘲讽的姿势,又像是声喟然的叹息,“你曾普度天下人,如今,又有谁能来度你呢?”
他话音一轻,眼睑便颤颤地垂下,亿万光点同时黯淡,星河熄灭,长夜阒寂。
没有对凶手的质问和怨憎,甚至来不及痛惜自己年轻的生命,薄暮星最后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你曾普度天下人,又有谁能来度你呢?
这话说得极轻极轻,最后几个字更是如风里的轻烟,袅袅地散开,再也捕捉不到一丝痕迹。
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说的这话呢?疑惑?担忧?嘲讽?还是自以为是的悲悯?听这话的人却再也寻不着答案了。
并不像其他横死之人一样死不瞑目,薄暮星眼睫疲惫地垂下,身体直直地倾倒,神态安详,甚至让人觉得他嘴角似乎还有一丝淡淡的笑。
评委们还沉浸在薄暮星死去的怅惘里,骆笛已经绷直了方才略微倾倒的上半身,动作自然地站起身来。他方才表演得投入,并没有注意其他人,这才发现聂轩景不知什么时候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骆笛下意识地朝他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
“砰!”聂轩景蓦地起身,带着椅子一声闷响。
聂轩景的样子有些奇怪,动作急切凌乱,险些被椅子腿绊倒,眼神却牢牢地锁住骆笛,不肯移开半分。
江之洲等其他评委刚回过神来就被他这一处弄得一头雾水,眼神齐刷刷地盯着他,看他搞什么名堂。
聂轩景此时却似看不到其他人,几步走到骆笛面前,隔了一步的距离又停下,近情情怯似的,脚步有些迟疑,一步分作两步,慢慢地挪到他正前方极近的位置。
骆笛后背有些僵硬,一动不动地站着,他望着聂轩景离自己越来越近,觉得好像有点明白紧张是什么感觉了,不由得暗地里捏紧了拳头。
聂轩景不知趴了多久,脸颊上印上了浅浅的衣物折痕,神情有些奇怪,仿佛很激动,又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凝视着骆笛,目光有些飘渺,像是透过眼前的他凝视着别的什么人似的,那眼底的情绪是骆笛无法读懂的复杂。
骆笛紧张地看着聂轩景,发现他眼角居然有些微微泛红,一双眼睛亮而朦胧,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聂轩景抬起手,在他骆笛侧停顿了一下,想触碰又不太敢触碰的样子,最后还是颤抖着抚上了他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像是在确认眼前这人是不是真实的。
骆笛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脸上聂轩景手指的温度让他有些无措,脸涨得通红,觉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他不知所措地看着聂轩景。
然后就怔怔地望着对方眼角滚落下一大颗眼泪来。
角色
聂轩景模样生得极好看,轮廓完美,五官精致,俊秀至极却毫不女气,一双桃花眼像是融了春风酒酿,即使目光淡淡依然能诱人想入非非,是属于一眼就能抓住人眼球那种好看。
此时,他眼如桃花带坠露,瞳仁上一层氤氲水光,雾蒙蒙的,除此之外没有很明显的表情,却周身都弥漫着哀伤的气息,看得骆笛一阵心悸的疼痛。
“聂、聂先生,你怎么了?”骆笛小心翼翼地开口。
“是啊,轩景你在做什么?”那边站起身来歪着身子看了好一会的江导也有些担忧地问道。
聂轩景目光闪了一下,骆笛明显感觉到他附在自己脸上的手颤了颤,然后自然地收回,他嘴唇动了动,悦耳的嗓音带着些不敢置信的颤抖,“暮星……你终于到我梦里来了?”
此句一出,满座哗然。
这应该是薄暮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