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对,我们败了,早就败了啊……”
废话
天光淡,飞鸟倦,斜阳倚阑干。
圣凌背着赫子辰走进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房,吩咐店家准备饭菜和热水,将赫子辰放在床上,坐在一边沉默地望着他。
这张脸,太过熟悉。
三年来,无妄峰的山洞里他细细描摹过无数回,熟悉到闭上眼睛脑子里都能浮现出这张脸的模样,连他眉间一粒小小的褐色痣也清楚。
可自从他醒过来,似乎许久没有这样认真看过他了。
许多人说赫子辰生得好,从小就扎眼,赫子辰自己也时常自夸,但圣凌却看不出来。除了第一次见面时稍微注意过以外,之后的每一瞥,都无论美丑,他只知道,这是赫子辰的脸。
这个人,同样太过熟悉。
尽管年少时似乎两人之间没有过度交流,连他自己也以为他们之间大约一生也只能保持那样不咸不淡的关系,但偶尔沉下心来一回想,才发现关于那人的一点一滴都记得分明。
第一次见到赫子辰是在宫里的花园里。那时他和师尊刚回宫,正打算去见国君,却在路上遇见了正偷跑出来玩的赫子辰。
圣凌默默地看着那个穿着鲜亮锦衣唇红齿白的小孩一边走路一边自言自语,时不时还露出点天真狡黠的笑容,好像总是闲不住,看到朵花儿随手就给掐了,见到只蚱蜢又忍不住扑上去,仿佛这一切都充满了生趣。
圣凌不知道那些平淡的东西有什么乐趣,让他那么专注,以至于连他和师尊两个大活人站在这里都没看到。
不过,那个家伙……看起来可真调皮啊,就跟那些讨厌鬼没什么两样,哼。
“看起来圣凌很喜欢小公子呢,他的确是个可爱的孩子。”他这么想着,师尊带笑的声音便响在了耳畔,圣凌心头一跳,脸颊霎时变得有些红,连忙低下头。
他有些慌乱地想,就知道扯花草捉蚱蜢的家伙,真的一点看不出有什么可爱啊,就跟他那些成日玩乐的哥哥一个样,他才不喜欢这样的人呢……悄悄抬眼朝那边看了眼,他妥协地想,好吧,也许是有一点点、一点点喜欢的。
他抬起头望着师尊,朝那孩子指了下,眼睛里露出一点点好奇。
“圣凌是想问小公子的名字吗?”师尊总是能一眼看透他的心思,却不告诉他,“这个啊……还是等他自己告诉你吧。”
很快,圣凌第二次见到了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当时他正和自己的第一个朋友一起画画,那个小公子突然从外面冲进来,向一只乳燕一般扑过来抱住师尊。
“……我想念了你四十九天加四十八个夜晚。”那个孩子这样对师尊说,清脆的童音故意放软,听起来显得有些乖巧。
圣凌弯了嘴角,有些想笑,可心里又有点不屑,撒谎精,这根本就是在阿谀奉承嘛。可更多的却是羡慕,他都从来没有主动抱过自己师尊呢。
而那小公子呢,眼里只看得见师尊,根本没有看到他,即使后来他们一起玩了,那个叫辰辰的家伙也从来没有注意到他。对于当时年纪尚小,还渴望玩伴的圣凌来说,是有些小小的失望的。
他很喜欢也很珍惜大公子,可他心里却一直悄悄地希望小公子能和自己多说上几句话,这点隐晦又别扭的小心思大概除了师尊谁也没发现,包括他自己。
可真当赫子辰开始频繁找他说话的时候,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圣凌觉得赫子辰一定很讨厌自己,不然怎么总是欺负自己呢,明明对子阳不是那样的啊。
他开始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人厌了,从此更加小心。
可日子久了,那点小少年的自尊便如水里的石头一点点露了出来,他开始不能忍受这样的“另眼相待”,他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赫子辰的讨厌?
反正他也很讨厌赫子辰,被讨厌就被讨厌吧,但是别想再找他麻烦了。
于是,学会无视、反击、以牙还牙,渐渐地似乎心也果真淡了,不再忐忑,不再介怀。
这样的心理反复轮回了无数次,每当他觉得自己当真不再挂怀时,赫子辰又会以一件小事扣开他的心扉。
这样的过程不断地重复,却一次比一次深刻,一次比一次更叫他欢喜或忧愁,就像是拉磨的绳子一圈一圈地被温柔摩擦,终于有一天“吱呀”一声断掉。
圣凌妥协了。
他以为自己真的和赫子辰交情疏浅,可稍一回想却发现,从第一次见面起,与赫子辰有关的一切都如在眼前。心里竟生出些温柔的情绪,像是一点甜蜜的忧愁,让人再也生不出一点斗志。
随他吧,都随他吧,什么都没关系。
圣凌手悬在赫子辰上方,想要触碰他的面颊,停顿片刻,最终却还是收回了手。
他凝视着赫子辰,双目沉静,眉心微皱。
这些年发生的事,从子阳罹难,到摘星楼之劫,到魔气频现、子辰离魂,再到如今这一路的经历,看似毫无章法,但他总觉得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