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结滚动,心道难怪当时黄嘉河看的血气上涌。
这画确实暧昧过头。
可画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
眼神一转,谭既来目光落到旁边那副画上。
这幅画不是他画的。
画纸泛黄,线条有些模糊,有些年头。
再看整体构图、笔法和画功,都很幼稚,像是小孩子的习作。
谭既来:“这是什么?你画的?”
水平真次。
李则安又问了一遍:“你还记得吗?”
谭既来:“我画的吗?”
李则安:“不是。”
谭既来:“是你画的?”
李则安点点头。
谭既来心道确实有点一般,但看李则安眼睛里闪着清亮的光,心一横开始胡说八道:“啊别说,虽然不成熟,但挺有灵气的,孺子可教。”
他说完转身,背对李则安,绞尽脑汁燃烧情商。
这幅画整体很暗,极度强调阴影。
场景似乎是个工地,又像是个走廊或者通道。
周围的一切都乱七八糟东倒西歪,只有正中一个面容模糊、眼睛却画的异常清晰明亮的年轻男人蹲跪在地上,腰脊挺直。
他怀里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
那个小孩子看表情应该是在哭。
谭既来无意识地抓抓后脑。
这画有点阴暗……不大和谐……
他愁眉苦脸,完全不知道该夸什么好。
忽然他扫过画中男人的右臂,看到他手腕戴了四个圈,还挂着一朵风铃花。
电光石火间,谭既来猝然睁大眼睛,想到什么。
他回头。
李则安嗓音有点哑:“你还记得吗?”
谭既来伸手,抓住了他腰前的衣襟:“是你……”
他第二次回到过去,回到的是原本时空的过去。
他重溯某段的历史,是李则安真实的曾经。
李则安顺着他抓着自己衣服的手,蜿蜒环住他的腰,把他紧紧扣在怀里。
他低下头,谭既来闪着清澈眸光的眼睛,就在他脸前。
李则安轻声:“离开前,你跟我说——别忘了哥哥。”
他顿了顿,一字一字认真说:“我做到了,我从来没有忘记你。”
从来没有。
哪怕一刻。
谭既来:“所以在鬼森林的时候,你就认出了我?”
李则安嗓音里发出一声带着浓郁颗粒感的“嗯”。
然后他低下头,一路吻了谭既来的额头、眼睛、鼻梁……
在唇角相贴时,他喃喃:“是的,我认识你,我一直都认识你。”
那天在黑暗中,他看见一个人向他奔来。
很多年后,他在鬼森林的长湖旁,又看到那人在狂奔。
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他。
他看到谭既来崴了脚,滚到水里,窒息地扑腾。
他没有任何犹豫,当即跟着跳了下去。
他在水下紧紧抱住他,拼尽全力把他的头送出水面,就像小时候他也曾伸出援手,把自己从窒息当中拉出来。
他现在就扣着那双手。
曾经没能牵住,这次他不会再放开。
这双手的主人说要送他回家。
他在亲吻中低声:“你食言了……”
谭既来全身发抖,喘了口气。
他还没来及的解释,耳边又落下一连串的吻。
他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不过没有关系,今天我带你回家了……”
墙上挂着两幅画,中间的留白,抵着两个人。
哪幅是初见?
哪幅是重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恰好是9月8号,祝来宝开学快乐吧……
舅舅
谭既来很早就在家庭群说晚饭不回去吃。
谭航先生与姜淑云女士十分赞同。
赞同过后,夫妻俩又弱弱问了一句:“你晚上回来吧?”
谭既来觉得这个“吧”字特别灵性。
他回:“当然。”
把手机拿到客厅充电,又返回厨房,谭既来倚着门框看李则安做饭。
李则安在打鸡蛋。
他漂亮的手一手托着细腻的白瓷碗,一手拿着乌黑的筷子飞快地搅动,发出轻灵的“当当”声。
谭既来眼睛看直了。
被注视的那位抬起头,问他:“想怎么吃?”
谭既来回过神来:“都行。”
李则安:“番茄炒蛋?”
谭既来刚想答应,就听见李则安说:“哦我忘了,你从来不酸。”
谭既来:“……”
好冷。
厨房的油盐酱醋、锅碗瓢盆,统统都是新添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