膛在那瞬间似乎松了一口气。
罗兰几乎能听到他的喃喃自语:“我,西图·泽塔,以皇帝的名义起誓,将泽塔的荣耀传递与你……”
西图的语气非常快,说的话模模糊糊,但罗兰还是能分辨出他说的是皇帝将王位传递给下一任时的加冕词。
罗兰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把剑狠狠地转了一下——却发现没能转动。
在两人惊骇的目光里,西图胸口处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几乎将剑刃死死卡住。
西图当即露出了罗兰看不懂的崩溃神色。
“没有用?为什么会没有用?明明刚才父亲就是这样做的……难道我把皇位让出去还不行吗?!”
他似乎再也遮掩不住狰狞的神色了,抬手举起头上的冠冕,将它狠狠掷在地上。随后他以一种大到不可思的力道推了罗兰一把,反身跑到唐宁的尸体边,捡起他自己的那把剑,拧过身来和罗兰打成一团。
罗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西图的力气似乎突然间增大了许多。原本他连罗兰的一招都接不住,却在那场以杀死对方为目的的决斗中接了罗兰将近百招……而且西图身上的伤口还在愈合,于是他打起架来就愈发疯狂。
最后,罗兰挑飞了他的剑。
在清冷的剑锋抵着脖子的瞬间,西图像是从癫狂中恢复了短暂的清明。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控诉道: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哈哈哈哈。罗兰,你简直活该。是你的苟且偷生害死了自己的妹妹。你明明有能力杀了我,你为什么不一早就杀了我,偏偏要等到现在……?现在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还有父亲……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居然是个这么好的演员。他对我所有的温情原来都是假的,到头来只是想编织出一个弥天大谎,让我替你去死!”
罗兰:“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西图:“有本事你自己去看看。”
罗兰皱着眉,在烈火焚烧的宫殿里绕过唐宁的尸体,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堵发光的墙。
墙的光芒来自于幽暗的花纹。在灯火通明的时候,那花纹几乎无法分辨。它像是蜿蜒的枝干,从墙中心的一个部位向四周延伸开。
罗兰心念一动,仿佛受到什么指引般,将手摁在了那个部位。
喀喇一声。轻微的冷风袭来,墙面在他眼前发生了翻转。暴露出了隐藏在其后的一大片空间。
几乎在一瞬间,罗兰就被眼前耀目的幽蓝色微光笼罩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看见的东西……他看见的是四处生长的、莹蓝色珊瑚形态的骨质物,他们在幽暗的室内静静的散发着光芒……像是身上集聚了千万个发光的粒子一样。如月色般粼粼的波纹在四周的墙壁上不断晃动……在最中央的位置有一枚正在发光的茧。那只茧非常大,几乎足有一个人那么高。
四周明明是一片寂静,但他却能隐约感觉另一个生命体的存在,渐渐的,他听到一阵隐约而沉重的心跳声。咚咚……咚咚……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错觉。
如果不是那只发光的茧几乎也在闪烁着同节奏的银光的话。
茧的心跳声沿着那些珊瑚状的枝节不断向外传递。罗兰感觉到它的心跳声贯彻了墙壁,贯彻了整个巨大的地下宫殿,也贯彻了他本身。
突然,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开始化作昏暗模糊的阴影——
罗兰痛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他当时完全猜测不到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虫族女王的茧。怎么样,是不是很壮观?”
西图似幽魂般出现在他身边。
西图脸上一片平和,年轻的面庞褪去了所有扭曲的情绪,露出了他原本清秀俊美的五官。但他站在暗处,那些细碎的微光投射在他的脸颊上,却流露出了一种宁静的诡异感。
“什么虫族女王?”罗兰头痛不止,只能压抑着心中惊骇问道。
“虫族的女王,她和普通的虫族不一样。对于一般的虫族,或者说对于这个世界上最普遍的生命体而言,死亡就是生命的终点。每一个生命都没有重来的机会……但虫族的女王不一样。”
“它会产下卵。但卵不会孵化,只会以最原始的形态结成一个能量茧。这就是虫族女王为自己的下一辈子准备的躯壳。等它的生命衰老到不能维持正常活动的时候,它就会在这个茧中重生。”
西图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多厉害啊,这相当于是给自己准备了一手绝好的退路。不过女王也不是无所不能。百年内它只能产出这么一个茧。所以它将自己的茧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而我们伟大的先祖,不仅在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中击败了虫族女王,居然还有余力把它的茧带回来……”
虫族女王的旧躯壳已经死去。
新的躯壳却没有孵化。
这枚茧被埋藏在宫殿的深处,被隐藏在最暗无天日的地方……泽塔家世代坚守着它,杜绝一切让它孵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