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刹住。
安全气囊弹出来,把坐在前排的熊提和伍琳琅按死在座位上,一时动弹不得,盛欢与顾沨止倒还好,两人迅速拉开门跳下车,盛欢一时竟不知自己究竟应该先去查看那几个古怪的拦车人还是应该去后方查看市局车辆追尾的情况,他站在原地迟疑了两秒,调头冲向追尾的车群。
他发现顾沨止跟他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虞城市局的车连环相撞,其损毁程度远远比斯宾塞的suv严重,车厢车头完全变形,玻璃粉碎,滚滚浓烟从发动机的位置溢出来,那些个拦车人在车祸发生之后便止住了动作,一个个横着竖着倒在路中间,双目直勾勾的睁着看天,瞳孔清一色的黯淡无光,身上穿着统一制式的安保服,胸口印着“凌氏药研有限公司”的商标。
“是精神污染。”顾沨止言简意赅的点破,“他们被操纵了。”
盛欢心里“咯噔”一声,尚来不及说什么,与顾沨止一并扑到车祸的车辆跟前,车门都因变形而卡住,盛欢一脚踩在车头一手掰着车框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能将其松动,顾沨止道:“让开,我来。”遂将他推开。
盛欢趔趄了半步,就见男人单手压向他方才抓握的位置,修长的五指看起来书卷气十足,他心想自己刚才上腿都没能抻开的钢铁制品,顾沨止单手怎么可能拉开呢?这么想着,他就欲上前搭把手,忽然间就看见那被压扁的漆皮车门在顾沨止的手下被“撕”开了。
没错,是“撕”开了。
像一张纸,在顾沨止虎口所过之处寸寸裂开,豁口平滑如同被极锋利的裁纸刀裁过一般,轻而易举,盛欢呆在原地忘记了眨眼,直到耳畔传来顾沨止的低喝:“愣着干嘛,救人!”
“哦!”盛欢回过神来,忙探身进去,将车内满头是血和玻璃碴的警员架出来。
那厢,熊提和伍琳琅也艰难的从车上下来了,蹲身在路边摸索了一阵,皆是面色铁青。
“地上居然有钉带!!”熊提怒吼道:“这么宽这么平坦的一条路上,居然他妈的放了钉带!!”
“不用想,我们被伏击了!鬼藤章鱼精神污染的范围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大!!”顾沨止大声道:“先救人!!”
“轰”一声巨响,破损的警车前盖被熊熊燃烧的火焰掀起,发出爆炸前独有的“嘶嘶”杂音,令人毛骨悚然,警员们堪堪被安置到安全距离,盛欢一扭头,发现顾沨止带着熊提和伍琳琅复又冲回了车祸现场。
“喂!!你们干嘛去——”盛欢错愕,他的瞳孔中映出了那几个失去意识的拦车人的身影。
“不是吧……这也救?!”他轻声道。
之前,阿提密斯总是嘲笑他会在干正事的时候发一堆无关紧要的善心,救一个两个三四个赘余的目击者回来,给自己留下祸患,盛欢也不止一次的反省过自己总是违背精致利己主义的行为,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为什么总要做一些于自己而言毫无获益的事情。
但眼下,他看着顾沨止、熊提还有伍琳琅三人的行径,竟找到了自己的同僚,他骤然间生出了几分醍醐灌顶的顿悟感。
他想,他是没错的。
再强大的个体也终会有衰竭羸弱的一天,到那一天,在面临危险的时候,个体将寻求庇护方能存活,这种庇护往往是随机的,是不可靠利益交换得来的。人与动物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有思想懂是非,知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道德感和正义感会驱使他们帮助弱小,人类社会正是因为存在着这样看似毫无意义的无偿行径才能得到延续。
盛欢的心绪蓦地被拔到了一个至高处,他心潮澎湃,又斗志昂扬,他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归属”的快乐,遂迈步奔向那三人。
顾沨止扛着两人,伍琳琅拖着一人,熊提力气大,肩头各扛了一个人,背上还驮着一个,脸涨得通红。
“他们只是被操控了!拦车又不是他们愿意的!这王八蛋异种,拿这些无辜群众开刀,不知道他们都是一个个家庭里的顶梁柱吗!!”熊提喘着粗气,艰难跋涉,他的膝盖突然不堪重负的一弯,整个人摇摇欲坠。
“熊哥!!我来帮你!!”盛欢及时冲过来,猛地撑住了他的肩,将他背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中年人接下来,扛至自己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