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不可能……”
“萧辰安,十二个月。”
“不……”
“你浪费了我,十二个月。”
“不,求求您,这不可能啊!”
“应该是十二个月零三天。”
“我不信,这不可能,我没有骗您啊!!!”
……
二十二年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全部崩塌,一种名为恨意的情绪此生以来第二次,袭上心头。第一次是为了妈妈,第二次也是为了“妈妈”。他从没有这么激烈地想要做一件事——
他想睁开眼。
他想看清这两个人。
心脏剧烈地颤抖着,大脑已经渐渐听不到婴儿痛苦的哭喊,他要看清这两个人。
他一定要看见,他必须看见……
他要看清这两个人!
他要看见赵小姐!
……
“它有!它有!您摸它的眼睛,您摸它的眼睛!”
好像困在崖底饿了十天的人突然抓住了一只恶心流脓的虫子,男人的眼中闪烁疯狂的光,他一只手大力挤压手中婴儿的眼球,另一只手疯了似的去抓窗边女人的手。等他摸到那光滑细腻的皮肤时,他顿时清醒,整个人像被雷击一般脸色煞白。
他惊慌地收回手。
女人却没有给予惩罚,那张美丽的脸庞上闪过一丝错愕,她姿态优美地伸出那只纤弱无骨的手,轻轻按在了婴儿因哭泣而紧闭的双眼上。
过了几秒。
“真的有一点啊。”
“真的有,您看它真的有啊!它也是能力者,它是!”
“真好。”
下一刻。
女人的手指轻轻插了进去。
手指穿过虹膜和晶状体,储存在眼球中的房水喷涌而出,鲜红的血液夹杂着婴儿嘶吼般的叫喊。这一瞬间,短暂的记忆被深深烙印在大脑的最深处,指尖的螺纹仿佛dna被刻印在眼球的玻璃体上。
求生的本能让刚出生一天的婴儿透支生命,竭力挣扎,他想活,他好想活下去。
“嘎吱——”
两颗眼球被同时扯了下来。
灵魂感同身受,仿佛回忆起二十二年前痛彻心扉的这场噩梦,他的整个灵魂在颤抖,根本没有实体的眼球也火热地灼烧起来。
明明应该没有感知,无法言语,只是在看一场早已注定的记忆。
萧矜予却觉得自己好像哭了。
二十二年前,在那个无人知晓的角落病房,没有人疼爱的孩子,脸上全是刺眼恐怖的血液,他疯狂地大哭,声音却一声比一声轻。
“叮铃铃——”
这时一阵狂风刮过,阳台的风铃发出刺耳难听的叮铃声,每一声都狠狠戳穿灵魂。
抓着两颗血淋淋的眼球,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垂着眼睑,低眸看了眼。
她抬起那只拿着眼球的手,顺便松开另一只手上渐渐没了气息的婴儿。
“砰——”
冰冷而小小的身体砸在了地上。
昏暗的光遇到铅云层层阻挠,黑暗笼罩中都。
潮湿阴冷的冬天,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腥臭发涩的酸味。冰冷的风卷着这股味道,吹向中都市九华医院。
“叮铃铃——”
雨水打在风铃上,金属铃铛生了铁锈,声音也变得嘎吱不定。
-人死后第一个消失的五感是什么?
听说是视觉。
可是萧矜予已经无法佐证这个观点了。
眼球被残暴撕扯后,大汩鲜血滚滚流下。身体为了弥补这缺失的一角,萧矜予第一时间感受到一股火灼般的滚热。热得好像眼眶都烧了起来,噼里啪啦地点火,以为这样就能再生出一只眼睛。
而在剧痛袭来的那一刻,他的世界就只剩下一片漆黑。
-还能闻到。
很浓的血腥味。
“我去把它的尸体洗一下。”萧辰安从地上捡起了孩子。他声音慌张,他也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在医院就直接吞下眼球。现在孩子的身上全是血,“出院手续我刚才让人已经办好了,咱们直接出去就行……”
女人没有说话。
她望着阳台外漆黑的天空和浓密的雨水。
-触感还在。
冰凉的水擦洗身体。应该是想消除血迹。
但是这份感觉越来越轻。
鼻子里能闻到的味道也越来越淡。
-嗅觉和触觉也开始失去了。
无尽的黑暗从时间的背后袭来,二十二年的岁月长河卷起一抹巨大的浪花,将萧矜予吞没。
……
“咦,赵小姐,萧先生,你们要出院啦?”年轻护士欢快的声音让萧矜予猛地清醒。
是妈妈!
妈妈根本没有参与?
妈妈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萧辰安愣了下,想起来:“哦,小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