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纾彤适才结束通话推门进来,许喃依稀听到她经过自己床边时,鼻腔间压抑着的抽噎声。
她遇到什么事了?
不过许喃没想太多,因为她屏幕朝下扣在枕头边的手机亮起,是李衡发来的消息:“来得及洗澡吗?”
“嗯。已经洗完了。”
李衡:“早点休息。”
许喃翻了个身,嘴角抿着笑,回:“你也是。”
两人一直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睡前打个照面再正常不过。如今军训住宿,临睡前在线上聊几句,感觉上很不一样。
后来孟澄西说,她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在喜欢李衡这件事上,她的比所有人都高,从一开始便被李衡捧在手心里。
老子带你赢。
16
于纾彤用凉水洗漱完, 回到床上躺下,久久没睡。许喃说得没错,自己确实很关注她。
最初, 她真心拿对方当闺蜜。许喃成绩好却没架子,性格文静但聪明不木讷, 待人细心真诚有义气。两人都练大提琴, 有说不完的话题。一个张扬, 一个安静, 并不影响两人相处。
高一时也不是没见过许群究来接许喃放学,当时下雨, 许喃让于纾彤上车, 先把她送回家。
于纾彤成长在单亲家庭, 没拥有过父爱,也没奢望过父爱。看着许群究对许喃关心和疼爱,有羡慕,但更多的是替她感到开心。
直到上个暑假,于纾彤撞见母亲于敏从许群究车上下来, 得知了两人真实的关系。看着许群究给自己买的衣服、乐高玩具, 她丝毫没有开心。
一个暑假足以改变很多。
于敏逐渐失控的情绪,越来越贪婪的要求, 专横霸道的控制欲, 终究影响到了于纾彤对许喃的态度。
从最初不知道如何面对许喃,到故意不回复不联系她。
军训一周, 时间过得很快。最后一天,于敏又联系了于纾彤。
于纾彤当时正要出宿舍, 电话响起时, 前一瞬轻松的笑容僵住, 眼神闪躲意思疲惫和烦躁。她让其他女生先走,自己坐在空荡的宿舍间接通电话。
于敏想要结婚了,和他的生父,也就是许喃的爸爸许群究结婚。所以她要于纾彤多跟许群究说说话。
“妈,一定这样吗?我们自己不也过得挺好的妈?”和许喃不一样,于纾彤对许群究毫无感情,甚至有些恨。她恨这人对母亲的抛弃,恨她缺席自己的前十六年人生。
于敏进来斡旋在这件事上心力交瘁,对着许群究是万万不能冷脸的,所以心里积攒的委屈愤怒崩溃,如数冰雹般打在她最亲近的女儿于纾彤身上:“什么叫过得好!于纾彤你这句话说得自私吗?你的生活是我辛辛苦苦提供的。我如今想结婚怎么了,你不开心也得给我装笑!”
“妈,你是不是怀孕了?”于纾彤想到无意中看到的于敏丢到垃圾桶里药盒,想到自己查过的那几种药品的适应症,语气很平静地追问。
于敏却像被踩到尾巴似的,异常暴躁:“我连怀孕的权利都没有了吗?要不是为了你,我这些年何必吃这么多苦。”
“……”
于敏今年三十九,已经算高龄产妇。于纾彤本是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但关心的话顷刻间被她的怒火烧成了灰烬。
电话挂断,于纾彤狠狠地把手机摔到床上,胸腔起伏,半晌没回过神来。
凭什么。
凭什么她的生活就这么难。
于纾彤盯着桌上许喃的水杯,眼神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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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喃快到训练场时才想起自己的忘记带水杯,和孟澄西折回宿舍。
用钥匙开了门,便看到自己的水杯瓶盖和瓶身分离,被丢在垃圾桶里。
“谁弄的!”孟澄西当即皱了眉。结果显而易见,许喃在宿舍不招摇不惹事,对谁都客客气气的,有欺负她动机的只有于纾彤了。
“真是过分了。我生气了可是什么都做得出!”
许喃沉默地垂着眼,过去把水杯从垃圾桶里捡出来,把里面残留的水倒掉,再扔回垃圾桶里。
嘴上则平静如常地回孟澄西:“那我下次遇到不会的数学题你帮我做。”
孟澄西气生到一半:“……”
她叹道:“囡囡,你就是太好脾气了。”
许喃再好脾气,但一再受欺负也是会生气的。
她把垃圾袋提出来,打结,说:“这件事我会处理。”
集合前,许喃去了趟基地超市。孟澄西看她心平气和地挑水杯,嘴角动了几下,把想说的咽回去。
许喃看着文静,却是个很有主意的人,而且很敏锐。
“这两个哪个好看?”许喃看出孟澄西苦大仇深地耷拉着嘴角怒其不争的态度,一手各拿一个杯子,露出笑脸,主动和她说话。
孟澄西无奈又真诚地指了右手,说:“这个。”
“那就要这个了。”许喃语气轻快,挽着孟澄西去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