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放鹤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二人?相视大笑?,一副一笑?泯恩仇的模样。
笑?完了?,秦放鹤朝他作揖,“还望侍郎大人?见?谅,一来下官年轻,从未担过如此重任,难免疑神疑鬼;二来陛下如此安排巧妙,神鬼莫测,之前下官确实不识得大人?身份,可巧翰林院那边一时有事错开了?,大人?事后也未曾再找下官,如此阴差阳错……”
该低头的地方低头,不该认错的地方不认,如此真真假假方是正道。
金汝为果然不在意。
至少表面看起来不在意。
“哎,子归这话就见?外了?,”金汝为笑?道,“都是为朝廷效力,为陛下分忧,你我个人?得失与否,何足挂哉!”
说罢,又感慨道:“昨儿我们聚会时还说起你呢,小小年纪便挑大梁,来日?前程不可限量,只怕到时候我还要仰仗……”
“大人?谬赞了?!”秦放鹤赶紧打断他要命的恭维,“不过一时侥幸,侥幸而已。”
日?后如何暂且不提,眼下他要是真敢让一位三品大员说完这话,赶明?儿“秦放鹤恃宠而骄”的流言就要甚嚣尘上了?。
二人?所属衙门分立左右,且今日?是小朝会,金汝为要出?席,秦放鹤却不用?,所以走了?一段之后就分开了?。
金汝为往六部?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转身看着?秦放鹤远去的背影,冷笑?出?声,“好个狐狸崽子……”
过年(一)
腊月二十三,继欧洲使团后,天?元帝终于先后接见了高丽和倭国来使,暹罗等?数个南方小岛国也?一并掺在里头办了。
都不过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地方,左右争的就是几艘船、几斤鱼,还有求着大禄主持公?道的,天?元帝实在瞧不上。
还不如自家一个省大,屁事儿却这样多,真是庙小妖风大!
真不如秦子归说的那般,都归了自家,令行禁止一发处置了,省得费二遍事……
谈话?内容主要围绕增援展开,因双方对?经?济和军事方面的需求相去甚远,而天?元帝态度强硬,故而经?过漫长的扯皮后未达成一致,但以大禄为主的基本大方向已无法更?改。
腊月二十四下午,天?元帝正式封印封笔,停止接见一切外来宾客,各部衙门也?在同?时停止办差。
次日腊月二十五开始,朝廷正式放假,直到来年?正月十八。
期间除紧急军务,一概不批。
秦放鹤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宁静。
时值大雪,碎琼满地,天?地间浑然一色,放眼望去,唯见冰雪琉璃世界。
就连那枯瘦的枝条上,也?垒起高高一棱积雪,黑白分明。
走在路上,时常能?听见枝条被?大雪压断的咔嚓声。
外面天?寒地冻,屋里却暖意?融融。
桌上的洁白水仙开得正旺,空气中?浮动着淡淡馨香,令人身心舒畅。
屋子里起了地笼,难免干燥,火炉上便一直坐着水壶。
水壶中?烧着的也?并非寻常白水,而是大夫亲自给配的稀汤药,时常嗅一嗅,生津止渴,可以预防上火。
“这几日时常留宿翰林院,觉得自家铺盖都有些陌生了。”秦放鹤躺在炕上,摸着手下柔软厚实的被?褥,听着外面呼啸的寒风将窗纸吹得噗噗作响,感慨良多。
终于放假啦,就这么一躺,感觉人都要化了。
那翰林院后面的临时休息室就是大通铺,睡着了鼾声震天?,哪儿论得着什么舒适度?有个地方胡乱眯一宿也?就是了。
正垂头剥柚子的阿芙笑道:“你是朝廷的官儿,自然要在外办差,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说完了又心疼,“瞧瞧,就这么点?日子就瘦了好些,这段时间可得好好补一补。”
子归这几日有些上火,夜里咳嗽,配合雪梨川贝,熬点?柚子茶喝正好。
“我倒也?罢了,吃几天?也?就补回来,几顿的功夫,值什么?”秦放鹤捏着她的手感慨:“只是这些日子实在辛苦你了。”
连着这几十天?,他在家的时间还不如在外多,年?底节下事情又忙,一概迎来送往、年?礼打点?都是阿芙一人操持。难为她身怀有孕,还处理?得妥妥当当。
“嗨,我也?不过动动嘴皮子罢了,一概的事有下头的人去操持,若实在累了,只管叫白露立冬她们?念与我听,也?都有限。”阿芙倒不觉得有什么,“况且有些事情忙着反倒有意?思,不然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可不成个废人了?”
如今她有孕近四月,罩着大衣裳也?看不出来什么,只是胃口明显比以前大了,也?爱睡觉。
秦放鹤弯下腰,将耳朵凑到她小腹上,“来来来,我听听今日乖不乖……”
老婆孩子热炕头,真好啊。
人活一辈子,也?就是这点?奔头了。
阿芙就低头看着他笑,“大夫说还得有几日呢。”